天不再燥热,大地呈现出一片祥和的色彩。
淡蓝色镂空纱帘开始在半空形成一道抛物线,两角被缓缓地拨开,风,温柔极了,像母亲拍打熟睡的孩童一般,轻轻地将它拿起,又悄悄地放下。风,穿堂而过,漫不经心,空气中弥漫着无比熟悉的味道,它憨甜又清冽。
秋来了,它仿佛踏着试探性的脚步向我们走来。此刻大地还未完全褪去苍翠,天空依旧碧蓝。远皴处,高大的梧桐树排排成行,金色还未占据整片树林,它半浸半染地泛在了边缘。近道鹅软石上光影斑驳,枝叶绿黄相间,团团簇簇却又被风牵肠着点点坠坠。颇有“翻飞未肯下,犹言惜故林”的诗情画意。磨旧的青灰石砖,小草三三两两裹夹其中,偶见蚂蚁微弱的身姿拖拽着巨大干瘪的面包屑,在细缝里匍匐前行…….
阳光没有一丝刺眼,它温驯如羔羊。几束光划过树林缝隙,一只猫蜷缩在树底,微风裹挟着光轻抚着每一寸绒毛,风浸润了它琥珀色的双眼。猫不由地舔舐白爪,不一会儿便慵懒睡去,稍不小心就露出了怀里的幼仔,奶白色的,奶黄色的,黑白相间色的,三四只抟成一团,嗷嗷待哺。
风慢慢变的闲散,厨房却开始忙碌起来,避开螃蟹肚脐上的“宫”字形,抓几只健壮肥硕的母蟹齐刷刷地丢进池里洗净,再浇上几啜绍兴十年花雕,擂上几片黄姜,就这样安静地放入蒸锅。不一会儿揭盖便“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了。持螯执酒兴欲狂也,得多添上几道菜,锅里再润一碗糖醋排骨。酱乎乎的醋汁“嗞”的一声与葱姜花一下揉和在一起。碰撞出来的香味又一下被风偷到了猫的鼻子里。它们早就在院子里摆好布阵,揖着两小脚丫,盘着尾巴,一个个望眼欲穿。
没有比这更好的季节了,微风和煦,空气如蜜一般香甜。刚送走酷暑,此时正是万物酝酿的时节,我们要耐心等待一切,不久后漫山遍野,层林尽染,世界将被刻画地更加深刻了,果实也将丰收。记得一位师傅曾告诉过我,“世间菜谱千千万,不用去记,你想吃什么味,就根据自己的喜好调成什么味来。遇人千千万有时候将就别人也就是将就自己”。是啊,秋也正是这样,虽迷离,萧索,隐忍,包容,却并不失其味。再不久,天气会变得严寒。我想人们也不会怕什么,因为秋早就蕴藏好了一切,默默地守候冬的来临。
余晖渐晚,风不经意间蜇旋而回,窗帘上的蒲公英跃然而动,几乎要从画中挣脱 ,从此飘落远方。窗台,倾泻下最后的一抹斜阳。在我的脑海里不觉想起一首诗来作别这秋的味道吧:
谁曾嗅到了秋的味,
坐在破幔子的窗下,
从远方的池沼里,
水滨腐了的落叶的——
从深深的森林里,
枯枝上熟了的木莓的——
被凉风送来了
秋的气息?
这气息
把我的旧梦醺醒了,
梦是这样迷离的,
像此刻的秋云似——
从窗上望出,
被西风吹来,
又被风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