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他找来一张地图,划了一条歪歪斜斜的线,连接了两个城市。
那天,我帮他收拾房子的时候看到了那张地图,已经氧化发黄,被我随手扔进垃圾袋里。
地图不可能焕然一新,就像他们的感情,和曾经我们很多人的生活寄托不会再重现,那个地方,我之后再也没去过。
他进大学没多久,就接手了同乡师兄经营的校外学生公寓。他告诉我,无根漂泊的异乡生活要结束了,终于体会到有家的感觉,并且温馨提示我,只要我到了那儿,就会有我的一间房。
鱼龙混杂,贫穷落后的大学校园外小村子,有了我们第一个独立生活后的据点,一讲起就会同时心酸的地方。
他的她跟我在同一个城市,我的她跟他在同一个城市。
好在我们互相都是好朋友,在那些日子,我们都可能带着别人的女朋友,长途跋涉去约会。
那里没有很好的物质条件,事实上也没有很放松的心情,但确实是我不曾想过且至今怀念的。
每晚睡觉都能压到她的头发,每天早晨出门都会嘲笑她扎头发弄半天,她的每一个神态都深深吸引我。为此我选择不顾一切地奔波两个城市之间,生活费大半用在路上,每个月一两次的相约见面成了我们生活中最美好的事情,当然也是仅剩的美好。
我始终不敢相信我的爱情会在这段日子走到尽头,当我握着满手用过动车票,觉得很幻灭。一个小时能跨越上百公里的动车,事实上并没有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她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能出现在我身边。”我知道我已经输了,没有倒在穷学生的日常中,却死在了距离上,时至今日,我都不再相信距离能产生美。
我和她散伙后,他和他的她还得继续过。
“我以后估计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最后一次我在他那里,喝得不醒人事,某个跨年夜。新年第一天,我并没有打扰谁,收拾行李回到自己的城市,然后在一蹶不振的生活中期望他们能继续爱下去。
他们在之后也分开了,没过多久传来女方订婚的消息。在那之前我接待了他们,开心地谈论近期的生活,忍着不去想另一个人。
后来知道了他们分手,在与我说再见后的一个小时内,在校门口的轻轨站里,一人往这边,一人往那边。自动扶梯缓缓上行中他回过头,看到她站着一直看着他,挥手告别后,列车疾行中他收到了分手信息。
可知,他们曾经拥有让人羡慕的校园爱情。
至今,我们分散在不同的城市,各自拥有自身的事业或爱情,或爱情和事业。主导我们生活的不再是以前每月可数的几张高铁票。
但在某个夜晚,某个天台,某个落地窗前,回忆会像倒映的电影,在我的脑海中出现。我在今年夏天跟他相聚说过。我问他:“这些年来后悔吗?”
他想都没想说:“后悔。”
回家后我收到他的微信,“但那时候我们都很快乐对不对?”
“是啊,我没有像当时那么快乐过了!”
后来我不顾嘲笑留起了长头发,睡觉的时候终于能压到头发了。
文/纹身特
图/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