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天阴沉沉的,风呼啸着穿过宿舍。安静的寝室里,一直对着屏幕敲键盘的我突然转过头去,对着同样对着屏幕敲键盘的室友说:
“我想吃雪糕。”
也不知是怎么了,毫无缘由地,在这个时刻的这个地方,突然非常非常地想要吃个雪糕。
然后,几乎没有多想,我盖上了笔记本,换鞋,站起身,伸手到挎包里拿钱。
就在这时,室友似乎才刚反应过来,转过头来慢吞吞地说道:“你不是来例假了么?”
我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半秒钟,之后还是义无反顾地伸进了挎包里。一边掏出钱包,一边对室友微笑着说道:“没关系。”
一切就绪后我几乎是跳着下了楼梯。束起的长发恰到好处,碎花中裙随风摇摆,我的心情也从未如此轻盈。我酷爱冷食。可乐要加冰,甜筒要双球,不分冬夏。所以每个月姨妈拜访的几天,我都特别郁闷,因为身边的人——那些最了解我脾性的人都不厌其烦地跟我强调——“来例假时别吃雪糕”,否则,寒气伤身,后果自负。我一向循规蹈矩,不去碰冷食,只在心里默默流口水。但今天,我突然想任性一回,不顾后果地奔向下一刻的冰爽和甜蜜。我的脚步越来越快,快乐得要唱出歌来,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已经多久没享受过这种单纯的快乐了?我不记得了。前天晚上,一直默默喜欢着的男神兼好友K向我抱歉因突然私事不能跟我暑假一起去旅行了。这是他第几次出尔反尔了?我不知道。但我明白他事出有因,他也详细地解释了事情的突发性,所以我没有办法生他的气。我也不知道原来他对我来说竟然如此重要,以至于在他的再一次爽约后我的反应是如此之激烈。备受打击的我尽力回了几句表示快乐和谅解的话语,希望跟K聊下去能使自己的心情平复回来,但他却在解释完道歉完以后再也没有回应。
我的心情掉到了谷底。没精打采了半个晚上。到了深夜终于忍不住上微信找初中闺蜜Y倾诉。Y听说使我烦恼的对象竟然是他时也吃了一惊。“还是他?你确定?”我表示我也对自己无语了,已经七年了。从黄毛丫头尚不知月经为何物到如今走进大学谈古论今说得头头是道,K一直在我的生活里占据着重要的部分。我们一起做过许多快乐的傻事,彼此分享过最隐秘的痛苦;我们曾经互相清楚对方的爱意,直至所有认识的同学都默认我们是一对,直至我们明目张胆地吃着对方的醋,却始终没有勇气捅破那最后一层薄纸。前几个星期看LilyColins的《Love,Rosie》,讲一对青梅竹马花了十二年时间才承认彼此是天生一对的故事。尽管电影在豆瓣上被评价为完全靠颜值硬撑的烂剧情,但我却真真正正被从头虐到尾,好几次心酸得落泪,因为电影里那种彼此相爱又彼此折磨的感觉是那么熟悉那么真实。但电影毕竟是电影。电影给了一个男女主终于承认彼此感情的happy ending,现实中我与K却渐行渐远。高考后我们去了不同的城市,相距两小时车程,却是迥乎不同的生活节奏。K是个外向而又受欢迎的男生,很快在大学建立了新的天地,而我难以始终改变内向的性格,埋头书堆不问世事。我感觉到我在K心中的地位逐渐下降,但要命的是我却感觉到我一直想着他。我留心他的每一条微博与朋友圈,对他发的照片仔细研究,也特别在意他有没有给我点赞,费尽心思思考怎么回复他的评论。直到这个星期,在考试和各种琐事中频频遭遇低谷的我,忽然发现在漫长的追逐中我已渐渐失去了自我,当然也就,失去了快乐。
闺蜜劝我放弃,暂时与K断绝联系。我清楚自己的脾性,每次见面后,我都忍不住幻想我们之间仍有机会,然后继续做他忠实的狗仔队。
“但是已经七年了。七年啊,并不是想断就能断的。”
“今年不断,还是七年。明年不断,就八年了,再下一年,就九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断?”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们之间不可能了。”
也许吧,握不住的沙,就放手让它随风飘散吧。有K,我会更好;但没有K,我也可以。
只是仍会有些失落。好像在茫茫青春中错过了些什么。想起刘瑜曾将爱情比作学校门口的麻辣烫,“哪怕第二天会拉肚子,起码人家也有过荡气回肠的一刻。”我的青春无疑会留下遗憾,因为胆怯,曾经亲密无间的我们之间最后并没能亲手写下我们的结局。但谁说感情一定需要一个结局?
我只知道,对K,对我们之间的瓜葛,是时候放弃了。我曾经是班里最爱笑的女孩子,现在也是时候重拾快乐的笑声了。在对K的固执追逐中,我忘记了发掘多种多样的自我,抛下了我最爱的写作,忘记了属于自己的梦想......幸好,追回自我,现在还来得及。我感谢K,他对我的影响无可否认,是他的外向带我走向一个新的世界。也是他让我醒悟到,将来的日子里,我要做自己的主人,敢爱敢恨,敢判断,敢追随,偶尔放纵,只要问心无愧。只希望别再任胆怯令彼此心中的火焰在时光中逐渐熄灭。
于是,柜台前,攥着手里的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雪糕机的我欢快地喊道:
“双球冰激凌,抹茶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