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雨先生的这本书,相当于一本博士论文,梳理释明了百戏之祖昆曲的发展,兴盛及代表作,衰落的原因等等。
而激起我兴趣的却是:目下,尽管有白先勇先生的极力推崇,有余秋雨先生的大力普及,有一批感兴趣的青年在做青春版的《牡丹亭》,昆曲,真的能复兴吗?或者说昆曲的复兴之路,要走多久?
念头至此,想到京剧老生王佩瑜。
人称“小冬皇”,在京剧界的腕儿级可想而知。就是这样一位杰出的京剧艺术家,为宣传国粹,吸引更多年轻观众听戏,也不得不做出妥协和突破。“只要能让京剧之外的人注意这行,别人怎么说我都行。如果他因为我这个人,能上网查、看戏曲频道,通过王珮瑜这三个字找到无数相关名词,有可能成为京剧观众,克服开始的欣赏过程,我宁可做块垫脚石,哪怕她们以后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所以有任何借力借势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上《奇葩说》,当第二季《跨界歌王》的评委……年轻人出现的地方,她尽可能去,哪怕是做自己并不喜欢的事,比如和男旦同台。
与盛于元明的昆曲相比,京剧在之面前犹如孩童,岁月悠悠不过百年而已,京剧在即使已被奉为国粹的当下,竟也面临着如其源泉的昆曲般,后继无人的尴尬境地。纵名角儿竭力吆喝招徕,效果尚有限不可知,而今看来于当今民众而言过于曲高和寡的昆曲,单靠白先勇和余秋雨两员文化大将的奔走呼号,效果会更好吗?
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本书之中,“一切艺术都在寻找着自己的接受者,而一切接受者都在寻找着接受对象,当一种艺术与一个群落终于对位并产生如胶似漆的互吸力的时候,当它们交融一体而几乎物我两忘的时候,便产生了社会的痴迷。”当整体社会环境有了质的变化之时,老酒再怎样用新瓶装,能否达到吸引人注意的目的,都值得关注和商榷。
我们的社会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为什么容得下《跨界歌王》,捧得起《歌手》,却难以传承国粹京剧和百戏之祖的昆曲?我想,这大概是因为我们处在一个娱乐至死的时代。
波斯曼在《娱乐至死》一书里认为,现实社会的一切公众话语日渐以娱乐的方式出现,并成为一种文化精神。我们的政治、宗教、新闻、体育、教育和商业都心甘情愿的成为娱乐的附庸。
当现实生活中的几乎一切都可以直播,获得或多或少的外界关注,一切都可以用来解构,调侃甚至亵玩,又怎能指望大众能静静地听一听一百多年甚至几百年前的音乐?
文艺若要服务大众,必须满足大众的需求。可文艺作品引导大众审美,还是大众审美倒逼文艺作品的创作,这本身就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君不见冯小刚导演动辄骂自己的观众缺乏辨别好片的能力,反使各鲜肉小花主演的电影票房不低。而文艺片《百鸟朝凤》的制片人亦不得不在直播中下跪求拍片。
也许我们真是处在一个百花欲齐放的年代,无论是电影,电视剧,还是摇滚,民谣,再或者京剧,昆曲,都在使出浑身解数争夺人们的注意力。这个时代最宝贵的不是金钱,而是关注度,流量有了,钱会自然而来。
只不过京剧和昆曲,相较于其他娱乐种类在争夺注意力资源上可能更费劲,然而,这也是好事:人以类聚,只要这种艺术有其独到之处,自然会吸引爱它传它的受众。艺术不可能独立而存在,人群也不可能只被同一的娱乐资源所吸引。教育是让是树的成树,是花的开放,而艺术又何尝不是让阳春白雪的继续高洁着,让下里巴人的自然质朴着?
就像广场舞人群喜欢凤凰传奇,迷妹们爱儒雅有趣的李健,简单坚韧者格外看重朴树一样……我们凡夫俗子是如此不自知地幸福着,被种种娱乐所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