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过吗?25岁是青春的分水岭,过了这个年纪碰到一起的,男的变孤男女的成寡女,所以,25岁就是孤男寡女的年纪。
天府广场上依旧是人来人往,霓虹灯下的人群向着归家的方向匆忙的走着。
我和阿珊坐在一个石凳上,抽着点八的中南海,对着朝我俩招手的毛爷爷吞云吐雾。
阿珊冷不丁冒出的这句话让我愣了半天,缓过神来,深吸了一口将要燃尽的烟,顺手弹了出去,火花四溅后转眼便化成了灰烬。
谈恋爱是一件辛苦的事,现在的人这么懒,又有多少人坚持到最后。说完我拍了拍阿珊的肩膀,算是给了他回应。
归云一去无踪迹,何处是前期。阿珊望着夜空喃喃自语后,转而埋头狠吸了两口烟,吐出的烟圈在夜风里散落各处,不见了踪影。
狎兴生疏,酒徒萧索,不似少年时。我默默的接了阿珊的下一句,抬头望着冥冥的虚空,满眼都是阿珊20岁的影子。
这是阿珊第二次来成都,上次见到他还是两年前,那一次见面我们两个在街边的大排档里喝着零下五度的勇闯天涯,讨论着开卡宴的光头大叔和他副驾驶上的年轻姑娘,一边唏嘘,一边感叹当今的这个世道,末了,勾肩搭背的走回我那几百块租来的小房间里呼呼大睡。那是最美好的时代,也是最糟糕的时代,那是信仰的时期,也是怀疑的时期,那是光明的季节,也是黑暗的季节,那是希望的春天,也是失望的冬天,我们当时拥有一切,我们如今一无所有。
“想什么呢?”
阿珊看我入了神,笑着问我。
“没事儿,就在想上回你是恋爱了才来的成都,那这回来是为了什么?”
“为了一个承诺。”
阿珊说完重重的呼了口气,似乎是想排出胸中压抑许久的郁闷。
阿珊口中的承诺我大概是知道的,两年前他和李姝的爱情轰轰烈烈,从丽江到重庆,八千里路云和月,都没能把他们分开,我一度以为他们会长久的走下去,可惜终究是熬不过这兵荒马乱的时代,前不久两人说散就散了,他的那些承诺或许就是在俩人还未分手的时候许下的吧。
“我明天准备去趟四姑娘山。”
“好不容易来趟成都,不陪哥们多待两天,跑去那冰天雪地挨冻,你简直浪费大好的时光。”
“这几年都浪费了,又何必在乎这两天。”
阿珊的回答让我哑口无言,或许,失恋的人最不缺的大概就是时间吧,他可以把自己冰封其中慢慢愈合伤口,只是我知道,当有一天冰源破碎,心海狂飙,压抑在内心深处的那些痛苦与挣扎,终会宣泄而出,撕扯着周边的一切,疯狂过后留下的,不过是无尽的悲伤。
阿珊去阿坝的那天,我没有去送他,只是在他临行前打了一个电话叮嘱他多加小心,电话那头阿珊让我给他准备好接风洗尘的酒,我笑着答应,然后挂了电话。
时间是个神奇的东西,当有人陪着的时候,它总是过得飞快,而一人独处时,却慢的让人感到煎熬,最开始我是不懂的,后来才明白,原来这都是寂寞作祟,就如同我渴望阿珊早点回来打破我三点一线的生活方式一样。
好在,他并没有让我等待太久,五天后,阿珊打来电话告诉我他已经回成都的消息,我约他到一家常去的小酒馆,打算庆祝他平安归来。
傍晚的成都,街道上灯火通明,一个个躁动的灵魂在昏黄的灯光下等待着它的摆渡人,这就是夜晚的真相,沿着灯光照着的路往前走,只有两条路可以通往天堂,要么出卖灵魂,要么出卖身体,社会很残酷,人,没得选。
我在地铁口望着周遭的一切,点了根烟,试图扫除这烦闷的心情,等待良久,阿珊终于嬉笑而来。
落座之后,我与阿珊拿起酒杯连喝了三杯,喝完看着对方,相视而笑。
“到山顶了吗?”我放下酒杯问阿珊。
阿珊摇了摇头,情绪似乎瞬间低落了。
“没什么大不了,下回再去就是”我笑着安慰他。
“不去了,既然没有爬到山顶,那有些话也不必再说”
“什么话?说来听听。”
阿珊沉默良久,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我也没有追问,又递给了他一杯酒。
“你说当时我们一无所有,可对爱却义无反顾,现在有了一些东西,怎么就畏手畏脚了呢”
阿珊说完一饮而尽,像是在问我,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生活总是让我们遍体鳞伤,但是最后,受伤的地方也会成为我们最强壮的地方,日子那么长,总有靠岸的船,总有你等的人。”
“日子很短,不经意间就会走到头的,就好像我和李姝一样,早就走不到当初相约的地方了,当时如果我没来重庆,没认识她,说不定现在早已结婚了吧,也不会如同现在这样,孤家寡人,不人不鬼”
阿珊半带着自嘲,半带着不甘,如同被扎破的气球,突然的没了生气。
我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他,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其中这最苦的,便是这求不得,放不下,这个世界太忙了,求不得一颗闲心,也太拥挤,放不下一颗少年的梦。
酒馆里笙歌不绝,觥筹交错,一夜的酒可以淹死一头大象,可喝的再多,醉的再倒,第二天醒来还是要洗好脸皮笑着面对世人,我们身处其中,无力抵抗,久而久之,终究变得红尘颠倒。
末了,我和阿珊勾肩搭背的走出酒馆,坐在桥边,点了根烟,一阵夜风吹来,冷的我打了一个哆嗦。
我笑着问阿珊“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面你用你的小摩托送我去老刘家的事吗?”
阿珊噗嗤一笑说“忘不了,你当时醉的跟一条狗一样抬都抬不动。”
说完我俩又是一阵大笑,像极了当年。
回到酒店,我埋头大睡,梦里眼前荆棘遍地,陷阱重重,我缓缓下沉,仿佛身陷鬼蜮,怎么爬也爬不出来。从噩梦中醒来,早已是清晨,旁边床上的阿珊早已不见了人影,我想,大概是走了吧,翻过身,拿起手机,点了首单曲了无数次的FiveHundredMiles,伴着旋律,望着天花板,突然觉得生命只是一场恍惚,什么也留不下,什么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