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高中时处境可以用一个词形容——艰苦卓绝。
生活所迫,父母每天愁容满面。我的房间没有暖气,冬天和外面是一个温度。我经常写作业写到后半夜还不能完成,因为手冻得生疼不听我使唤,困了就睡过去,然后再冻醒,就接着写。可想而知我的成绩会怎么样,班主任叫家长,我妈拖着生病的身子一步一步的走过去,为了省几块钱打车费。老师当着我妈的面不疼不痒的训了我两句,嫌我不够努力。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我急切的想逃离这样一个环境,然而对我来说唯一的出口就是学习,我把全部心思放在学习上,任何的干扰都让我如临大敌。
在这时,我遇见了你,或者说,你们。
有一天,我去洗手间回来,突然发现我的课桌上放着一大包东西,包装袋是那种常见的购物袋,口是系着的,看不清里面,我第一反应是往周围扫了一眼确定这是本人课桌无疑,第二反应:我靠,谁恶作剧放垃圾在这儿?问旁边同学,说是别人刚刚托同学放的。“别人”是谁?不知道。我小心翼翼的打开袋子,就像拆一个炸药包。当里面花花绿绿的零食现身时,我大脑一片空白。说实话,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收到那么多零食,而且还都是我的。
我下意识的拨拉着大大小小的包装袋,终于在最底部摸到了一张纸,一颗心终于稍稍放了下来。迫不及待的打开,上面是几行字,字迹稍微有点潦草,但是看起来很舒服。是简短的问候,字里行间透着轻拿轻放的小心,是最最平常的话语,就像一个朋友的家常。但是我瞬间get到了全篇的中心思想,那就是:你好,我喜欢你,这是我托朋友送给你的礼物。我心里微不可查的升起一股暖意,那却,是当时的我没有觉察到的。
你没有署名,很好,很谨慎。
那个“朋友”,很快便有了蛛丝马迹,他是我的师兄,高我一年,在楼上。但他没有大咧咧拦住我的去路说声“嗨”。我总会在公共场合莫名感到被注视,那道目光丝毫不加掩饰它的刻意,里面的温度甚至穿过几百米凛冽的空气到达我,让我反而有一种“做贼心虚”的郁闷感。
他也写信给我,字迹歪歪扭扭,纸张廉价而轻薄,第一次就称呼我“臭丫头”。
让我,很不欢喜。
后来我知道,你是别的高中的学生,也比我高一级,和你的朋友是最好的哥们儿,放到现在,可以说是好基友。
你通过他,知道我大冬天不戴手套也不戴帽子,其实我都习惯了,这对我来说都不是事儿,但你那种带有宠溺的口吻和甜蜜的威胁,在带给我陌生的喜悦的同时,却隐隐让我感到了危险,我觉得我就要变得软弱,而这种软弱,于当时的我,不说致命,也绝对令我难以承受。你送我的手套,至今还放在我的抽屉里,我已经用不上了,却不舍得丢掉。
我对你的朋友无言。我却想了解你。
但是当你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黑夜里,看着不远处的你,沉默的你,我唯一的反应就是落荒而逃。是的,落荒而逃。我感觉到你的爱了,也能感觉到你的悲伤。我看不清你的脸,却能看清你的表情,月光下你的轮廓让我虽不知你容貌,却在我的记忆里历久弥新。
后来,你的朋友估计被我的冷漠狠狠伤到,连带劝你也离开我。就这样,你们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你们,而我们,却都喜欢过。
最后一封信,你们都无奈而悲伤。
或许,这么多年了,你们也都该成家立业,变成了腰围粗壮俗不可耐的大叔,我也不复青春,亦不再那么生硬和青涩,我知道没有假如,但假如回去,至少我该道声谢字,不管用何种方式。谢谢你们在我那灰色的时光里,留下一朵不会衰败的清幽雅致的花,散发的香气,感化了我的一整个冬季。
在不对的时间遇到可能对的人,让我心心念念到如今,遥想过多少个也许,也想过诸多不可能。
是不是傻?
你们现在在哪儿,还好吗?
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