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朋友,叫黄易生。
真是名如其运气,无论做什么事情到最后肯定黄。
原因也可能是因为他懒吧,到最后事情黄了他也懒得去补救。
初中时,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儿,那女孩儿很活泼,像是寒冬里的阳光,初春时扑面而来的暖风,夏季雨过天晴后的彩虹,又似中秋夜里高挂的皎月。她的快乐能感染周围的人,而且坏学生都很听她的话,她眉毛一竖,想捣蛋的人都得乖乖做好。好生霸气,甚至她的闺密都说:“阿雪呀,如果我是一个男生我肯定会喜欢上你。唔…不对不对,如果你是个男生我肯定会喜欢上你。”
阿雪的座位就在黄易生后面,是班主任调的,并且给阿雪下达一个命令:看好他!他上课如果打瞌睡的话你就给我怼醒他!敢捣蛋的话也给我怼他!
于是上课易犯困,不犯困就作妖的黄易生背部经常受皮肉由于外力挤压而带来的疼痛,简称——被掐。
他开始讨厌阿雪,并给阿雪制造麻烦。有一次他拿一条逼真的塑料小蛇丢到正在认真学作业的阿雪的桌子上,可阿雪并没有被吓到,她只是冷冷的说:“拿开!”
黄易生以为阿雪会被吓得尖叫,结果出人意料。他感到无趣,就拿走了塑料小蛇,趴在自己桌子上玩弄。
不久,他回再过头去时,发现阿雪两个眼睛都红红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他从此再也不敢吓阿雪了。
久而久之,整天吊儿郎当的黄易生觉得自己喜欢上她了,但由于他比较害羞,没敢如同霸道总裁一样表白,只是想方设法的让她开心,以及各种暗示。
因为阿雪是个学霸,整天学习学习。而黄易生是个学渣,所以,他可以有整天的时间来逗认真学习的阿雪。
有时阿雪发火了,他就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阿雪叹口气,叫他认真看书,他也就高高兴兴的端坐起来拿着书认真看。
有次阿雪生病,喉咙发炎不能大声说话,于是回答问题的事情就交给黄易生了。
刚开始时,他还有点紧张,拿着阿雪偷偷递过来的答案迟迟不敢举手,因为毕竟他从小到大都没有举手回答过问题。
被阿雪的笔催促了了多次他这才颤颤巍巍的举手,聪明谢顶的语文老师一愣,接着用古怪的语气说道:“那好,接下来就由易生同学读一下他形容一个古代书生的句子吧。”
黄易生腹诽:全班四十多个人有二十多个人举手,你个秃驴就点我!跟我有仇是不是!?
他从没被那么多人注视过,心里难免紧张,喉咙像被堵住似的,发不出声音。
阿雪貌似知道黄易生此刻的状态,用嘶哑却又温柔的声音轻轻说道:“不要紧张,大胆说。加油!”
黄易生听到阿雪的鼓励,轻轻吐了口气,定了定神,朗声念道:
“一白衣男子立如松,背负双手。他目似朗星,眉若剑锋,面若刀削,刚毅冷峻。长发不束,随风而舞。其立于朝堂之上,大殿中央。满朝文武百官因其气场,皆自愧不如,连那龙椅之上的当朝皇帝,都有点妒忌。但来人乃是本届状元,自己皇妹托付终身之人,可不好故意开口贬低他。”
这段话,形容一个书生真是有点太…霸气太夸张了,阿雪不愧是学霸,连我这个在初中时就以写小黄书出名的美男子都自愧不如,所以全班人都很惊讶,连老师都是一副震惊脸。
许久,老师反应过来,连连叫好。同学们都开始鼓掌,黄易生面不改色,正想解释时被阿雪的笔戳了一下。他回头看见阿雪摇了摇头,就没有再说什么。
就这样,黄易生开始热衷于帮阿雪答题,直到有一次,古灵精怪并且还是大学刚毕业就聪明谢顶的语文老师一副贱笑,给出了一道题目:请用一段话形容你内心深处那个人的样子。
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抢答,我有幸被选中,在别人嫉妒的眼光里我昂首挺胸,用上位者蔑视的眼神扫了他们一眼,然后朗声诵道:
“泷泽老师很美丽,我很喜欢她衣服半遮半掩并低声呻…”
“停停停!易九八你给我滚到门口去先站着,我下课再收拾你!”
这让我很不高兴,心想语文老师太没礼貌了,打断我讲话还罚我站。但对于一个品学兼优的我来说是不会违背老师话的,于是在男同学们绽放光芒的眼睛还有低沉的狼吼中走出门外。
在我站在门外当保安时,老师让黄易生来回答。
经过那次被老师赞扬之后,黄易生也大胆了许多,并且对语文有了兴趣,所以他没有拿起阿雪匆忙间递过来的草稿本,而是站了起来清清嗓子,朗诵道:
“她像是寒冬里的阳光,初春时扑面而来的暖风,夏季雨过天晴后的彩虹,又似中秋夜里高挂的皎月。她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仿佛能透视一切,甚至…我的内心。”
阿雪开始发现在自己生病期间黄易生变得跟以往不同了。刹那,那颗稚嫩的心跳动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喜欢上这个天天惹她生气的男孩了。但年少懵懂又倔强的她不允许自己有这种情绪,认为当务之急乃是学习二字。
阿雪想等读大学了才和他在一起,对于黄易生有意无意的暗示她选择无视。并且督促黄易生认真学习,但她的无视让黄易生怅然若失,觉得阿雪是不喜欢自己的,学习也没那么放在心上,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没把读书这事儿放在心上。
啊!毕业了。
毕业聚会,KTV房里。
有人欢喜有人悲。
欢喜的人比如楚行,他追到了苦苦追求了三年的女生,正与她甜蜜碰杯。
悲的人比如我,执笔写出了初中小黄文界的传奇,却连高中都考不上,于是我撕心裂肺的吼歌。
让我欣慰的是很多人都同我一样结束了读书生涯,其中包括黄易生,他中考也黄了,正一个人坐在一张椅子上饮酒看着一反常态的阿雪。
“啪!”
由于黄易生的脸拍到了阿雪的手,所以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阿雪带给我们与以往不同的一面,她醉酒后放着嗨曲热舞。可能由于动作太大,一巴掌不小心甩到了黄易生的脸上,可接着她就吼了一句只有黄易生以及坐在旁边的我才能听清的话语。
女生们拉开了阿雪。对任何事都坦然视之的黄易生此刻的脸上却挂着两行清泪。
聚会到此收场,黄易生骑着摩托送醉酒的阿雪回家。在夏季凌晨柔软的细雨和清凉的微风中,阿雪抱着黄易生的腰,靠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那时我们不可能有小车,都是骑着父母的小电动飞来飞去。
但那晚我们都很慢,黄易生怕快了有危险,也怕吵醒了熟睡的阿雪。
可我想飙车啊!怕黑而又悲催的我做为爱护花草使者,就跟在他们后面陪着他们一路。
在雨中风中黑暗中瑟瑟发抖的我,隐隐听见前方传来的喃喃细语,是黄易生在对着熟睡的阿雪表白,我只听清了一句:
“唉~我想我不会再向喜欢你一样喜欢别人了。”
到阿雪家时,他们俩人相视而立。黄易生始终没有勇气,不敢吻下去。他总是临阵退缩,不敢表达自己的内心。于是,错过了和阿雪在一起的机会。
那一晚,我们不欢而散。
从那以后,阿雪和黄易生几乎都不怎么联系了,一个忙于读书,一个忙于赚钱。
毕业到现在,我一直和黄易生保持联系,在电话里听着他的事迹,比如又搅黄了多少事情。
这几年他也谈了几次恋爱,又或许不算谈。因为第一次他还没开口就被拒绝了。第二次倒是开口了,妹子温柔地对他说:“对不起,你是个好人。”
第三次终于算是真正的恋爱了。但不久后,女孩主动提出了分手,女孩说:“我在你身边,却仍能感受到你的孤独,我知道你并不是真正爱我的。”
黄易生知道她说的是对的,没有开口挽留,只是找到无所事事的我一起喝酒。
我们聊了很多,时而欢时而泪目。
自那天起,我们就合租了。
他这几年靠着经验,混进了一家公司,待遇不错。他和我一样喜欢看书,而且各种类型都有涉猎,所具备的知识还是能跟得上的。
而我,仍然无业,喜欢写点故事投稿换点稿费。
对于连自己生日都记不清的黄易生,从喜欢上阿雪起,就把她的生日写在了手机日历上。
在每年的农历七月二十八号,他的手机都会闹铃,备注:可爱的阿雪的生日=^_^=
但他总会在二十八号0:00分送上早已编写好的生日祝福语,尽管早上只是收到两个字:谢谢。
我曾问过他:都没机会在一起了,为什么不把她的生日删掉?他说:“我也想啊!可是这手机日历到底哪里删日程啊?还有就是,每次想找方法删掉结果都忘了…
我白了他一眼,说要不直接把手机账号给换了?这样就不会再提醒你了。
他说不用,因为不知不觉中,阿雪的生日已经刻进了他的脑子里,就算删了手机日历上的,也删不了脑子里的。
在今年的农历七月二十七号他习惯了像往常一样,等时间跳到二十八号时把早已编写好的生日祝福语发给阿雪,这次阿雪居然很快就回复了!
雪:谢谢。
雪:能告诉我你的生日吗?
雪:我想回礼给你*^_^*
雪:哦!对了对了!还有地址哟(๑> <๑)
看了信息的黄易生自嘲的笑了笑,回复道:
“嗯嗯,我的生日差你二十四天呀,八月二十三哟,期待你的礼物呐”
二十四天后,黄易生请了假,在家里等着快递员快点把礼物送过来。百无聊赖的他和我一起看起了日漫。
不多时,门铃响了。黄易生立马跳了起来,大呼:
“来了!”
他打开门,眼睛湿润了:
“快递员呢?他还没有把阿雪的礼物带给我呐。”
他哭了,妈的老子上次从半山坡骑着单车飞下来摔断腿他都没哭!
门外是许久不见的阿雪,如今的她已经具备了成年人该有的特征了,昔日小姑娘如今已亭亭玉立。
那时的我突然发现,黄易生目似朗星,眉若剑锋。
无声的哭泣,无言的相拥。
许多话语,都包含在这迟到已久的拥抱里。
我转过头不看他们,用力的咬碎送到嘴里的薯片,强迫着自己继续看死神,结果刚好是织姬在虚圈跟昏迷不醒的一叽咕表白的那一段:
如果人生能有五次就好了!
这样的话我五次都要住在不同的城市
五次吃不同的食物吃得饱饱的
五次都要做不同的工作
然后五次都要…
喜欢上同一个人
世界啊!满是恶意啊!我告诉自己不许哭!我大吼一声,状若疯狂,跑进了自己的寝室,让被子同我悲伤!让枕头陪我心痛!
后来,阿雪也搬了进来。每次晚饭后看电视时我都抱着枕头,而黄易生搂着阿雪。
他这一生搅黄了许多事情。希望这一次,不要再黄了。
我在深夜翻出了这碗陈年狗粮。
吃完后回到床上,抱着对我不离不弃多年的枕头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