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贼”,出嫁后奶奶总这么说我。
这次,我又用三颗大白菜跟母亲换了三只红鲟和一袋鲳鱼。看着母亲从家里的冰箱掏出要给我带走的东西,帮我装袋,这些东西拿出来后,冰箱便空了,忙告诉她:“你留一些在家里吃。”
“都拿走,我们要买还不容易。”答案永远是这样,但我知道,我不在的时间,他们把日子过得十分节俭。
“女儿贼”,我似乎很享受这个称谓。母亲和父亲平均每两周给我寄一次海鲜,每次加上运费至少要三四百,城市里也有海鲜,母亲总嫌它们添加了太多的东西,怕我们吃了不安全,父亲总是亲自交代认识的渔夫,打到好的鱼,给我留着。
大学毕业后母亲对我的管教松懈了许多,大约是觉得我该有自己的生活了,那时候我才意识到母亲的脑袋是我们一家三口中最好使的,从此母亲的话对我的决定总有重大的参考意义。我见过她跳脚生气的样子,我也见过她与人买卖讨价还价的样子,我更见过她在我的每一个挫折面前忽而变得温柔坚定的样子。似乎对母亲的认识有些晚了,那些在母亲身边的日子,大抵都用来跟她斗智斗勇,贡献给青春期了。
工作后,我一个月三千的工资,钱不多,我不买名牌包和奢侈品,钱够花,而我总是在母亲面前“哭穷”,每次回去,母亲塞给我的钱都可以够得上我一个月的工资了。
每次回家,开车时后备箱会被塞得满满的,坐动车时,先生总是抱怨东西太重了……每一次与先生说好,不带太多的东西,母亲东买一点西买一点又是满满的一大箱。她总想把最好的给我,三十而立,我终于明白了母亲给我的那份爱。
昨天在医院遇到了一个肠梗阻的老人和她已到中年的女儿,老人被推进了手术室,四十多岁的她的女儿在手术室外像孩子般哭了。医生说老人的肠子都快撑破了,问她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她无奈说:“没有……”我看到她摘下眼镜擦眼泪的样子,突然想,也许老人也就这么一个女儿,突然想有一天或许我也会独自坐在手术室外进行漫长的等待。同病相怜的感觉让我很想抱抱她,也很想与母亲分享这次遇见,只可惜,我与母亲从不分享这些。
话题似乎跑偏了,说回女儿贼吧,女儿是个贼,和时光一起偷走的,是母亲青春的容颜,是母亲天南海北闯荡的脚步,是她走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