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幼擅舞,能得到太师苏先生的指点是我最大的心愿。却不想,遇见他,改变了我和妹妹的一生
依稀记得那日,花铃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风拂过时,一众官家小姐系的花铃发出各式各样的清脆铃音,引得来往的百姓好奇的往烟雨阁内打探
顺着其他人的目光,我见着了他,他倒是有副好模样,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让人忍不住多瞧了两眼。那时,我未曾想过,他竟有一天会娶我为妻,我会成为他的妃,他的后
妹妹阿莲向来顽皮,对练舞的兴趣本就不浓厚,她素来是爱极了那些美好的人事,见了那翩翩的贵公子就下了楼想凑近了瞅瞅,我想拦也是拦不住,便任由她去了
远远望着,他们白衫红裙很是般配,倒是珠联璧合的一对。后来,我时常在想,如若那日我能拦下她,是否我们的结局会不一样
雨,还在下,如何才能不想他。离开他,已经三年。从前觉着,深宫好冷,想要出去,如今觉着,没有他的日子也好冷,我好想回去,可惜,我再也回不去了
我已经很久不曾跳舞了,我也没想到啊,曾经只为舞而活的我,竟也会脱下舞鞋,日日思君瘦,夜夜念相思
我离开的那日,你微皱着眉,再三问我可否认真,你说你当年却是不愿耽误我,确实无力违抗圣旨,可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呢?我知你为我修这舞池是为了补偿对我的亏欠,可我已不是当初那个一心追求舞艺的少女了
【景安元年】
年轻的王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轻咳一声掩饰着让人难以察觉的难为情,他将首饰盒递到了身着彩裙的少女面前。
少女素来如湖般平静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和羞涩,她一只手偷偷捏紧了舞裙,一手缓缓伸向盒子。年轻的王并没有注意到少女的变化,他目光闪烁着,不知该看向何处,停顿一会后轻声说:“别告诉阿莲是我送的,就说是你不要的”
听罢,少女空中的手一顿,并松开了紧握的舞裙,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继而微微别过头抿着嘴唇。王转过头看向她时,她又故作轻松地接过盒子,调侃道:“王上若是有胆量便自己去送,谁说妾身不要,阿水见这盒子很是喜欢呢”
年轻的王未曾见过他的王后如此古灵精怪的样子,微微一愣,一时竟呆住,也未要回盒子,只是静静看着自己王后试戴着宫铃,摆弄着舞裙少有的小女孩模样
【景城太师别府】
秋日薄暮,枯叶飘零,素衫老人,华服贵女
老人尝了尝杯中茶,眉微皱,欲言又止:“阿水…你心乱了”
女子听后神色有些慌乱,“老师……”
老人轻叹一声气,摆摆手打断了她:“王后请回吧,老夫已经不能再指点你什么了,以后不必再来了”语罢,便转身向里屋走去
在华服女子准备转身离去时,远远传来了老人的声音“并非王上无情,只是王上无意,虽说王上有情,可惜他的意中人并非王后你。这世间最不缺痴男怨女,若王妃能同从前那般心思澄澈,还能过得安心些…”
又是一阵风,带着残阳的余温。漫天的枯叶脱离了树枝的束缚,看似自由的在风中飘舞,却是漫无目的不知归处的随风零乱飘荡,最终归于尘土,化作虚无
有多少枯叶会穿过风,穿过人群停留在院中女子的肩头,夹在她的发梢
院中那女子停驻在原地,久久不曾离去,风如何也带不走她眉间的哀伤
【弥留】
从苏先生那里离开后,我就一直待在那行宫里,直到阿莲来看我。我问她可否愿随我离开这里,去外面看看,阿莲很快就答应我了,当晚,她就收拾了行李同我偷偷离开了,只留了一封书信在房里。我知道,阿莲她从来都是个好姑娘,是个好妹妹,却也是个傻姑娘,是我耽误了她
离开行宫三年后,我的身体在长途跋涉中消耗的厉害,我私下去拜访了各地的名医,他们都说我可能时日不多了。
最近一年里,我时常会很疲惫,时不时会睡着,在睡梦中,梦见我离开的那一日
【永别】
别着火凤衔玉的钗子身着正红宫装的后和身着用金丝绣着蛟龙的黑袍的王,他们在空空荡荡的大殿中静默对视着
王一改之前的愧疚,厉声道:“如今,你还要带着阿莲离开吗?”
后打量着王的愠容,清冷的回答:“王上若是想见她,下令召她回京便是,何必同臣妾置气”
王向前一步,居高临下,逼近了后“孤一直认为你本性纯良,是孤辜负了你,没想到如今你却这般做派,委实让孤心寒”
后抬头,目光里满满的像是淬了冰毒的寒,她的声音透心凉带着一丝痛苦,“王上你没有辜负本宫,本宫也未曾辜负王上。是你我二人负了阿莲啊!”
回声在大殿里回响,无人再言语,两人皆是静默无言
良久,后转身离去,在推开门前犹豫了片刻,轻声问道:“我就要走了,你…可还有什么话未讲”
王眼中神色几轮变幻,张口后却未能说出什么话来,只是深深的看着后的背影
后自嘲的笑了笑,未回头,推开门,再关上,离去时,泪尽流
【洛水】
京城的四月天,总有细雨连绵
墨黑长衫的男子牵着马冒雨走在城郊的洛水旁,俄顷,停驻在一个衣冠冢前
他取出一个香炉,和一串颇新的精巧宫铃,置在台上
他站在碑前,许久不曾言语,任雨浸湿了他的长衫
日落时分,雨渐微,他长叹一口气,轻轻抚着碑,轻叹:“阿莲回来了,你却没有,那日一别,竟成永别。你是真的走了。孤…有话未能亲口对你讲。孤一生都深爱着阿莲,但并不代表…我未曾对你动心过。你始终都是我的妻,孤的王后,本宫唯一的世子妃。王后洛氏永远都会被镌刻在史书上,我能给你的,有你想要的自由和一个名份。你…可还算满意?”
喃喃至此,竟哽咽再难言
风渐起,裹着被雨和草汁浸润过的新鲜泥土的气息,偶有幼嫩的叶,随着风,拂过男子的发梢;穿过风,跌入洛水的河心,一圈一圈,泛起涟漪,一点一点,沉入河底,化作沙,化作泥,盼来世,再见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