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她的名字叫西西,她来我们家的时候只有四十几天大,蜷缩在带她来的那个纸箱子里,用可怜兮兮的小眼神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我把她抱出来放到沙发上,她有点怕还有点感冒,躲在沙发的一个角上瑟瑟发抖。
给她冲了一碗奶粉,她很听话的喝光了。捏捏她毛绒绒,肉乎乎的小爪子,我当时就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生灵。
无条件的快乐
度过了短暂的陌生期以后,她活泼好动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她会兴奋地追着你跑,快乐地原地打圈,随便拿一个东西逗她,她就可以不知疲倦地玩一下午,脸上永远是调皮而又欢快的表情,开心的仿佛忧伤这类词不适用于她这个物种。
反而我们人类,获得高度文明的同时,也丢掉了快乐的本能。于时我们开始向外索取快乐,我们深信快乐是需要寻找和追求的,我们觉得有钱了才会快乐,有份好工作才会快乐,喜欢的人也喜欢我们才会快乐…...于是我们的生活里满满地充斥着房子,车子,孩子和各种各样的快乐的筹码,我们更多得感到了压力和紧张,我们生活的背景音乐变得嘈杂不已,快乐的声音被淹埋在了无边的需求里,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而这只小狗却让我看到了生活本来可能的样子 — 快乐可以随时随地,无条件地存在。
纯粹的依赖
陪她过了一个周末以后,她开始毫不掩饰对我的依赖。
早上我出去跑步,她追到门口,一狠心把她关在门里边,下去好几层楼还能听到她的“哀嚎”,于是我只能硬着心肠带着满心愧疚“逃”下楼去。
晚上我坐在地板上写稿子,她就自己在旁边玩,咬所有能入嘴的东西,电脑的电源线,毛绒玩具,垂到地上的绿萝都没逃过她的法口。玩累了以后她就乖乖地趴在旁边睡觉。睡着了会变换各种姿势,一会侧身躺着,一会四脚朝天,嘴里还发出细碎的呜呜声。
面对她满满的依赖,我反而觉得忧心忡忡,因为自己现在肯定是没有时间一直照顾她,不知道她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会一直有人对她好吗?
也许,很多时候,我们努力不过是为了能够给那些不能给自己未来的他们,一个未来吧。
虽然麻烦
自从她来了以后,我的生活一度被打乱, 由原来的自由散漫,变得开始各种围着她转。给她冲奶粉,煮鸡蛋,陪她玩,下楼遛弯,捡被她拖得到处都是的东西,还要化身铲屎官……
可能每一位养过狗的人面对狗狗带来的各种麻烦,最多可能就是嗔它们几句,但是绝对不会真正地责怪或者抛弃它们。因为这就是它们的天性啊,你养了它,就会心甘情愿地去处理它带来的各种麻烦。
在某种意义上,幸福可能就是你的生命中有这样一个人,你可以为之无条件,不求回报地付出,不计成本,还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别离
西西最终还是被送走了,因为我们现在的状态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照顾她。
送她走后的那天晚上我下班回家,推开门后发现没有一只小狗欢快地响着铃儿扑上来了,地板上还散落着她拖来当玩具的手套,早上给她煮好的鸡蛋还剩了一个在冰箱里放着。翻翻她的照片,尝试回忆她那毛茸茸的小爪子的温度……
这让我想起了更多的别离,自己经历过的,或者从别人那里看到的。特别开朗的姑姑突然中风下不了床了,爸爸老友的妻子突然查出患了癌症,闺蜜和老公离婚,孩子判给了老公,同事请了长时间的病假……这些不幸都或多或少地召示着长时间或永久的对一个人或者一种习以为常的生活状态的别离。
可能是因为自己也亲身经历过很伤痛的别离,也可能是因为年龄的增长,我对这些事情由最初会感受到对当事人感同身受的痛苦,对无法控制的别离深深的无力,慢慢转化成了一种深色调的平静,我会刻意告诉自己生老病死是人生的常态,每个人都会遇到,每个人也都应该有面对悲痛的能力。
当别离发生,你至亲的人从你的生命里消失,时间不会因为你的悲痛而停止脚步,岁月会慢慢风干你心上的伤口,然后结成一道伤疤,不会再那么疼但是也永远回到不了原来的样子。
真正的爱
在西西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在街上遇到的每一条狗我都会多看几眼,然后发现远不如我的西西长得漂亮。听说她现在和她的同胞哥哥住在一起,每天可以打闹,也不会寂寞了。知道她过得开心,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还会想念和在她一起的那段时光,但是你给不了她的东西,别人能给,这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也许真正的爱,不是占有,而是只要他过得很好,即便是和你的生活再无交集,你也可以心满意足,再无所求。
这是这只叫西西的小狗告诉我的,生活本来就不只一个面向,有快乐也有忧伤。而我们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继续好好地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