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校任教

1980年的一天，也就是在没有去上海和北京考察之前，天气特别晴朗。奎生到机械队的技术办公室里把我叫出来。把我领到办公室南边到一个空旷的场子里。这个场子很奇怪，在信阳市遍地都是开发商的足迹的年代，这块空地已经空了40多年了，到现在还是个空旷的场地。

奎生对我说，李国斌支书可能在这几天里会找你谈个事情，你一定要答应他。我说，李支书他是我的长辈，特别是在70年代初，咱们一施工队出现反革命匿名信案件的时候，极左派的人把我放在这个范围内要对我进行停职审查，李支书不相信也不同意，抵制了这种错误的做法，最后实践证明李支书的做法是正确的。他保留了我的工长一职务，同时保护了我的名声。所以请你放心，我会答应他的。

我望着奎生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想到李奎生、关德运、刘忠发三人对我在前进路上的帮助。

最发现我有施工组织能力的人是刘忠发。他在息县小清河渡槽工程中，让我独立地管理現场二百多个民工；当他拆开我带给他的一封令我清退出建筑公司的信时，没有立即执行。並对廖国安说，将在外， 君命有所不受。极左思潮只是一阵风，等到渡槽完工回程后，他们（指左倾路线的人）早都忘了。

刘官无声的行为。让我逃过了席卷全国各地的一阵风。

刘官利用自己的知慧让我成为了不掛头阶的管理者，但是没有坚持。

关德运直接把我提名到党支部会议议程上，促使党支书親自在起重机械研究所工程项目中，宣布我为正式工长，同时行使工长的职权！

奎生人很正直，清商很高，见人总是先笑后说话。我们认识较晚，但一见如故，相识于他绘制的金工车间构件予制布置图。从此以后他通知的什么工程我都没有让他失望。特别是出色的完成电厂主厂房的构件予制和吊装。我调入机械吊装队后，好像他就是工作上的直属领导。“补偿贸易”的完美提前结束，是我泥巴匠身份的完美句号。奎生用他的一双慧眼，把我引上奔向“教授”的新的人生征途。

1980年8月30日上午。天高云淡。

机械队党支部书记芦景均同志，在我刚刚放好自行车，准备踏进技术办公室的时候，他笑喜喜的把我喊住。让我到他办公室里，要和我好好谈谈。

芦支书上任一年来，从没给我谈过话。我想了想今天的日子，我明白了。我微笑着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走进支书办公室。

芦支书一边让我坐在沙发上，一边倒了一杯白开水递给我。

我双手接住瓷杯，听从命令的坐下来，静等着支书的谈谈。

“你可以呀，小赵。”我不知道芦支书的开场白是夸奖还是不满意。我只能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谈。

半年左右了。严月珍、孙运久接到调令都去技校报到了。你不知道？连余世忠在外贸工程结束后，也被技校要走了，你不知道？我没听到你一句怨言，难道你真不知道你的调令最早？

“知道。”我诚实地回答。接着说，芦支书，你的口头语是，共产党员是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我虽然不是党员，但是工会会员。我不是块整砖，就算是半截砖。我起码知道，领导不通知我有领导的原因和理由。况且我又去北京、上海考察了半个多月。我身上压着任务不能让别人替我完成。对于我来说在哪都是干活。

“好，好好。你的思想境界比我想象的要高。”芦支书和颜悦色地说，说真话，机械队班子成员都舍不得你走。以后再有大型吊装工程咋办？说实话，我今早晨在总公司院里找总经理要求对你重新下个调令。就是想让他收回原调令，你就可以不去技术交了。谁知道被总经理劈头盖脸的熊了一通。他问我是总公司应该听机械队的，还是机械队听总公司的。还催我赶紧放人。调令决不会重新下达。最后狠狠地送我一句，“耽误了小赵承担的课程，我拿你是问！”

我立马被芦支书的真诚所感动。我对芦支书说，今天把我应该交接的事情办完，明天再去技工学校报到。最后请求两件事，第一件是公事，把我留下的档案和纸条保存好，以防万一。第二件是私事，公配的自行车和电子计算器待我再用半年的时间，一定归还。另外给你一个保证，只要吊装队开口，只要不是有课，我义不容迟的解决他们的问题。

芦支书满意地结束了我们的谈话。在后来的一年里，我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1980年8月31日。晴空万里。微风送我去建筑技校。

肖家湾。信阳地区建筑总公司大门口。

大门两边贴着建筑技校欢迎新同学的红包标语，特别醒目的是路标。

我按着路标从办公楼西侧绕到公司总部的第二层院落。以前有病到医务小楼里看医生，取了药就回工地。今天我要仔细观察今后天天来上班的地方。

院子东侧最让人羡慕的是两排四个院子。每个院里一幢约120平方米的特级平房，院子里栽有主人喜爱的植物或花。这是总公司最大领导家的住房。

特级平房向北整齐地排列着十幢甲级平房。每幢平房共十间房屋，每家住两间外带一间厨房一个自来水水池。每栋平房后墙有一条约三米宽的砖铺人行道。

甲级平房住户的级别有科长和队长，也有炊事员，他们怎么分到不交房租的公房我不清楚，可能是社会主义的初级階段的分配方式在地建总公司的表现形式。

十排甲级平瓦房的北边又是两排四户特级平房的院落。它们是为总公司最高级别中的副职领导服务的。

二层院西侧是三层医务楼。那时候我们的一切医疗卫生费用都是全免。医务人员为全公司的职工家属提供服务。一般常见疾病都能在医务楼痊愈，要到社会上任何医院就诊，必须经过医务楼的主治医生批准才能百分之百的报销外疹费用。

医务楼的西侧是地建大礼堂。信阳地区建筑公司本身就是一个完整的小社会。大礼堂朝西面对北京路上设有院墙大门和礼堂进入门庭等，后来增加了售票窗口，成为向社会公开开放的“地建电影院。

电影院和医务楼在东西方向上为同排序列。它们向北是公司的材料倉库和水泥倉库。倉库的大门朝西开在北京路上。它的东边是建材及脚手架的堆埸。堆场向东伸展只给总公司的二层院留了一条约六米宽的水泥路，用不高的院墙分隔。

我沿着院墙上的路标继续向北，走过第二个特级平房的后墙。紧贴着是一个没安大门的大门口。

我随着大门和墙的方向的改变而改变。我的身体转动了九十度，公司的第三层院内景象尽收眼底。

这个院子是原来地建小学校的院。现在是地建技校和小学共用院。过一段时间小学消失了，成为地建技校独立的院子……

这个院子只有一幢三层九个班级的教学楼。西侧是唯一的楼梯间，一楼南墙贴着新标语，上书“建筑技校请上三楼”。我仔细地看着这熟悉的美术字体，心里想奎生老兄也来技校了？

教学楼同排东侧是一排红瓦平房。再东就是南北走向的砖砌围墙。院子约60米乘40米左右，中间安有一个兰球场是水泥硬化地面，其余的全部都是土地面。这是一个十分简陋的学校。

我正在观看和思考中，一个中间男人从柱旁一间很小的门房出来。他问我：“同志，你找谁？”                                    “我找李国斌支书。”我礼貌的回答。    “请问你贵姓？”                            “我免贵姓赵。”                            “唉呀，你是赵仁老师。他们刚才还在这里议论你，担心机械队不放你。”男子随后自我介绍，“我是技校校工。姓刘，从木加工厂调来。”                  “啊，刘兄。”我急忙改口道，“我上楼找李支书报道。”

我向刘兄招了招手，向教学楼走去。身后传来刘兄的叮咛，“一、二楼是小学的教室。咱们在三楼！”

我从楼梯间通向外廊走道的底层门进入楼梯间。梯间里平顶和墙面用乳胶漆滚刷的焕然一新，木扶手用深红色调合漆刷的通亮，扁铁栏杆用绿色防锈漆喷洒得流露出青春的气息。地面是刚刚洒过水，让人觉得很清新。二楼走廊门被锁锁住。三楼走廊门大开着，旁边墙上贴着“建筑技校报到處。”我站在三楼楼梯口往东望，由西向东分别挂着“土建一班、”“土建二班”、“教研室、”“校长办公室。”四块标识牌。

两个教室的四个门全上着锁，当我走到教研室门口时，被一个女声的大喊叫停了：“赵仁，你可来了！”本来准备先去找李支书（兼校长）报到的双脚被迫拐进教研室。

我向认识的和不认识的男人和女人们一边点头一边说，各位老师们好。又对喊我的女人说，严月珍老师好。

坐在南墙靠里的桌子旁，站起我最想见到的人，李奎生兄长。他搬开自己的靠椅走到桌边，一边伸出右手一边客气的说：“赵老师，欢迎你。”

李支书和王副校长闻声，从办公室里走进教研室。李支书笑喜喜地说，我就是不信，你赵仁还会不来。王校长接过李支书的话尾说，“赵老师，欢迎你。你来了，咱们预计的教师就齐备了。在这里也算你正式报到了。”王校长又对奎生说，李老师，你把咱们的教学想法给赵老师讲讲。说完之后李支书和王副校长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奎生指着他对面的一张靠椅说，赵老师你先坐下，这是你楼上的办公桌，楼下实习办公室里还有你一套桌椅。

我遵命坐下。奎生继续说，你认识的老师我就不介绍了。他指一个人介绍一个，我又站起来按照奎生的指向，向老师点头示意並说请多多指教。教师有外单位调来的数学胡老师，力学楚老师，体育郑老师。奎生是土建一班班主任，.邵远文是土建二班班主任。奎生教“建筑施工。”何光亮教“工程识图。”最后奎生对我说：“你教工艺学。但是目前还没找到专用教材，只有一本建设部编辑的“砖瓦抹灰工的应知应会规定。”奎生随机拉开他的抽屜，从中抽出一本书，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奎生让我重新坐下慢慢地向我下达技术指令，应知应会的内容大多，我们的学生毕业后能达到中级工的水平就可以了。还有就是应知内容中的“看懂施工图纸，”由何老师的课讲授，你就不考虑了。同理，机械、电气、施工等知识你都不予理睬。你只让学生会砌墙和抹灰就可以了。

我明白奎生的意思了，就是我需要编写一套“工艺”教材，水平是三级工；我还应该和两个老师傅一起，手把手的教100个男女孩子，练成泥瓦抹灰三级工。实习大纲也由我编写。实习计划应该编的越细越好。

我明确的告诉奎生：“领导，机遇必须用实践来兑现！你们都到位一个月以上了，你们还有教材为依托。而我是一片空白。是的，一张白纸能画出最美的画，那是需要时间才能交卷。我有个请求，给我一周时间，拿出工艺理论和实习大纲。供领导审批，然后在实践中进一步修改提升。”

奎生高兴地说，赵老师不愧为实力派人物，没让我在李校长面前丢人。我会支持你，有难处的地方就明说。第一周我保证不让你上课。

我建议道，让学生到工地看建筑施工现场，感受建筑工人的辛苦和伟大。

当天下午，我一头扎进实习指导教师的办公室。余世忠师傅高兴的说，“赵工，你小子不通知我就想逃跑，你也没跑过我，我比你早来吧。”

王德才师傅正准备开口，我抢先说，对不起师傅，不论什么时候您永远都是我的长辈。在最早的《固始施工》篇文中已经提到过王德才，他是师兄刘坤朝的师父。我的师叔。然后对余、王俩人说，我和你们俩在一起工作，不存在我管你们的任何因素。工艺教研室只是一个名字。咱们三人同时想方设法地把100个男女生培养成三级工的操作能力就达到目的。

我们三人认真讨论了，我在教室里先讲建筑砌墙材料的使用等；又谈到怎样让学生练习基本功等实际问题。还讨论了力争在第二学年去工地参加生产实习。

得到两位实习师傅的认同，我心里敞亮了很多。我请他俩做好指导学生的思想准备和材料、实习场地的准备。就拐进隔壁平瓦房属于我的办公室。用现场排施工作业计划的方法，勾勒出四个学期的实习兰图。第一学期在校内练习砌砖工艺的基本功，练习370✖️370mm的空心独立砖柱，然后拉线砌成長1.5m 高1.2米的240厚的砖墙，每两人一道墙，4个人为一组，力工技工相互调换。我又按质量标准申的允许偏差要求，制定了评分细则和扣分标准。因为国家规定达到允许偏差为合格，我就把合格品评为及格分，再把无偏差（我们称之为正负零）定为满分，中间的40分就可以按偏差的实际多少拉开了能力的差距。评分标准得到奎生及实习教师的认同后，先试用几个学生进行成绩评定，最后定案实施。

没想到评分方案还能促进学生苦练基本功的积极性。

实习期间的纪律检查和评分就由余、王俩师傅的要求执行。

正式开学了，一切正常。正式开课了，一切顺利。开始轮流实习了，理论教师和实习教师的工作量成了反比。我们三个人教五十人练习根本忙不过来，我再去上理论课，俩个老头子加忙得不可开交。我的备课和批改作业只能利用夜晚和星期天。

超负荷的工作量换来了连续几年的“优秀教师”或“先进教师”的光荣称号。並且在第一个教师节，做为建筑技校的先进教师代表参加了信阳地区举办的庆祝教师节先进代表大会，信阳地委书记親手颁发了烫金的荣誉证书和胸戴红花。

在教学实践中我发现理论知识的不足，原来制定的“急用先学”方法应扩充为“系统攻关”。我要把握时机参加各类成人高等教育或自学考试，逼迫自己去攀登知识的高峰！

圆满地完成了第一届毕业生的教学活动，原计划领着部分学生去上海、杭州一带放松放松。谁知道我三个孩子的母亲得了一种奇怪的疾病。

欲求事态的发展，请听我讲述“妻子怪病”的治疗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