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在西北边陲的一个山城长大,高中以前的时光都是在职工大院里度过。
记忆里的那个大院特别大,大到足以满足一个孩子对于童年的所有幻想。
一座高高的水塔、一口深井,周边的墙壁和地面长满了青苔。夏天的夜晚,虫鸣蛙叫,小伙伴们赤脚踩在溪流里,甚至从家里拿来锅碗瓢盆,扮起了过家家。
水塔旁边是卡车修理台,大概是时间久了,宽宽的水泥台里居然被野兔子们凿出了许多洞来安家,大人们会带着小朋友深夜蹑手蹑脚地捉兔子,然后圈在笼子里养几天。
大院里还有五六个大仓库,经常不锁门,里面有又长又高的货架,以及各种笨重的机器。小伙伴们也常常喜欢在散发着机油味的仓库里玩起捉迷藏,“你在哪儿?我根本找不到你呀!”……这种半天都找不到人、又害怕又兴奋的捉迷藏,实在是过瘾得很。
大院里的父母们都是同一外贸系统的职工,彼此间很熟识,总是隔三差五、不是这家就是那家的从外地带回来好吃、好玩的种种新鲜的东西。当时大城市新兴的玩具、衣服、家电……也会及时地出现在大院里每个小伙伴的眼前。
每到这个时候,大人们围坐在一起聊着这次出去的新见识,小伙伴们则喊嚷着、哭抢着手中的东西。
慢慢长到了青春期,男生跟男生玩,女生跟女生玩,家长们却开始默默地互相结对,预备着将来攀亲家。
晚上各家门前摆个小圆桌吃饭,张阿姨端着一盘红烧排骨从走廊尽头小跑过来,中途被王阿姨发现并挤兑着:“嘿,又给未来儿媳妇补营养了吧!”
整条走廊都哄笑起来,只有张阿姨家的文阳和她低着头,面红耳赤。
又过了两年,大院逐渐安静,有些父母下海了,有些搬到了电梯楼,还有一些……进了监狱,比如她的父亲,好在1年后就无罪释放了。
一家人搬离大院,父亲做着小生意,母亲依然在单位上班,儿时的小伙伴逐渐断了联系。
高三时,母亲对她说:“我们老了有退休金,不用惦记着,你要自己出去闯一闯,让以前大院里那些阿姨叔叔们不轻看”。
她在学业上一直很优秀,一路顺利考到了人民大学,一毕业便进了某卫视做节目编导。
电视人大概是最苦逼的职业,曾经柔弱的她,硬是跟着摄像师们天南地北地跑素材,没日没夜地剪辑节目……这样七八年咬着牙扛过来,也拿了一些奖。
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少不了有人喜欢,她也谈过几个,大概因为都是圈子里的人、工作强度大,慢慢地变成不咸不淡的处着,后来便客客气气地分开。
她会在领导的安排下,参加相亲派对,跟每个人都聊得很嗨,结束后却拒绝了所有邀约,一个人默默回家继续剪片子。
去年某个夜晚,她像往常一样在剪辑室工作到很晚,同事发过来一段素材让她看看是否可以用。
她打开一看,却发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那是文阳,她从10岁起便深藏在心底的人……
北京的冬天,屋里的暖气很热很热,窗户上布满了水蒸汽。
她看着视频里的文阳,泪水止不住地流出来。
当年,文阳的父亲和她的父亲一起入狱,文阳的父亲却在前两天才出狱。
她不清楚这些年,文阳和家人都经历了什么,她此刻看到的是,文阳在镜头里如释负重的笑,感觉是很多很多年都不曾笑过、以至于忘了如何笑。
……
一周后,她见到了文阳。
文阳告诉她,自己在当年已经改了名字,叫“李斌”。
他这些年一直跟母亲住在北京郊区,直到这次父亲出狱才回到老家。
她说:需要什么帮助尽管提。
他笑着说:没关系,我现在超市也是仓储经理了,准备考在职研究生呢!
电影《蓝色大门》的结尾处,桂纶镁说:
“小士,看着你的花衬衫飘远,
我在想,一年后,三年后,五年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由于你善良、开朗又自在,你应该更帅吧?
于是我似乎看到多年以后,
你站在一扇蓝色的大门前,
下午三点的阳光,你仍有几颗青春痘,
你笑着,我跑向你,
问你好不好,你点点头。
三年、五年以后,甚至更久以后,
我们会变成什么样的大人呢?
是体育老师,还是我妈?
虽然我闭着眼睛,也看不见自己,
但是,我却可以看见你……”
此后,她和文阳很少见面,更多是通过微信互相加油鼓劲儿。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到了一个城市只顾着埋头做节目,而是开始像个旅行者一样,仔细观察这个城市,感受这个城市的节奏。
她也会继续在领导的安排下,参加一些相亲活动,只是不再随意地拒绝别人,她想认真地开始一段恋情。
……
今年过年回到老家,她去了十几年都不愿踏进的那个大院。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大院,水塔不见了、仓库不见了,平房也变成了高楼,好像小了许多。
她走在大院里,却仿佛还能听到以前小伙伴一起玩耍的欢声笑语。
“我们往前走,不是因为人生的路有个终点,而是因为,路上有好多风景。”
谁都有一根筋喜欢一个人的时候,
谁都有为了一个目标不顾一切的时候,
谁都有独自忍受孤独、咬牙死扛的时候
……
这就是年轻时候的我们呀,傻傻的不知道为了什么在寻觅的我们;
可贵的是,我们一直在路上,没放弃寻找真正的自己;
即使错过了很多风景,也终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觉醒。
所以,像千寻一样继续勇敢地往前走,保持对自己的真实。
当有一天你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再寻找、只想做好当下时,一切才是真的开始。
推荐一款茶——2010年老寿眉:
它从不寻觅,只是静静地守候着每一寸光阴;
时间久了,它的味道越来越醇厚、又甜又滑,仿佛它的生命才刚刚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