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家,剥了一个石榴,正宗的临潼石榴,红艳艳的,小籽儿。燕儿前些天寄来的。
那是我们取得联系以后十多天的事儿,她发微信给我。
燕儿:麦子,把地址给我,我给你寄一箱临潼石榴。
我:你去临潼出差啦?
燕儿:没有,现在正是石榴上市
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燕儿:你客气一下怕啥?
燕儿:不要客气,地址给我,我周一给你发。
然后我就毫不客气地把地址发给她,一周后,收到石榴。
当时的对话很快,没有丝毫停顿和迟疑。就是她要给我寄石榴,我正好也想吃,就毫不犹豫地接受。没有考虑我们十五六年没见,也没有考虑欠人情如何回报的问题,完全是下意识的决定。
我后来意识到这些,自己突然就有些感动,原来在心底深处,我们还是非常熟悉和亲近的,世俗的东西没有机会插在我们中间,时间,距离也没有。
我们是初中同学,我们的父亲曾经是一个宿舍的室友,一起从太原调回老家。但我们相处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些,后来才知道。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在学校几乎形影不离,上学不同路,放学的时候一定要一起走到必须分开的路口。我周末要么不出门,要是出门,就早上出去晚上才能回来,大部分时候是去她家。还有一次,她父母有事回老家,我去给她作伴,在她家我俩住了两三天。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也许我们会一直亲近吧。
大概是初三吧,上体育课跳鞍马,她不小心受伤,胳膊肘部位中间那块骨头好像错位,转了180度,需要手术治疗。那次她住院了很长时间,我有空就去看她,那时候没有什么零花钱,就买1毛钱一袋的杏肉,两人一起吃。她很好学,我去了总是问上课的内容,尤其是物理,她很喜欢学。我那时候学习也还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她问的问题我有时候就是讲不清楚。后来另一个女同学ZHM也常去看她,慢慢就变成了ZHM专门去给她补课。我那时候没太注意这些,还是有空就去陪她。
她出院上学后,不太敏感的我发觉她和ZHM走得比较近了,而我们似乎有点远了。有些失落,不明所以,也有些内疚,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后来就毕业了,她上了技校,我去了高中。后面交集就比较少了,有时候假期偶尔见一下。我大学毕业后远离家乡,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倒是回家时,从老爸那里知道她的一些消息,比如:晓燕上电大了;晓燕结婚了;晓燕在哪儿哪儿买房子了……为她高兴。
上一次见她好像是十五六年前,我带孩子回老家,她也生了孩子,比我家孩子小两三岁。我去她家看了看孩子,那会儿孩子正满地爬呢。
即使见了面,心里的那点芥蒂似乎也一直横亘在我们之间。然后又是多年失去联系了。
前些天突然想起大学同学小G写给我的留言,最佩服我的是:学不好考得好。记得当时看到这句话,真是激动万分,就差把他引为知己了。的确,我大学成绩很好,如果是现在的话,肯定是被称为学霸的,但天知道,我真的是没学好,有时候考完试,连能不能及格自己心里都没底。但奇迹总是发生,成绩总是不错,大概很多时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要不就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而题目恰恰就是只要求知其然。
想到这个,我突然就豁然开朗了,心里想明白了一件事:我那时候不能回答清楚她的问题,是能力的问题,不是不想讲给她。而后来给她补课的ZHM同学,现在在我们原来的初中当数学老师,而且是个很不错的老师。一切似乎找到了答案。
于是,我马上跟她聊天,说起小G的留言,说起那时候自己心里的内疚。她说早忘了,只记得那时候我们几个人轮流给她补课。原来这么多年,只是我自己的内疚在作祟。心里的结一下子就解开了。
于是有了后来的关于石榴的对话,以及红艳艳的好吃的石榴。
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有些东西因为时间而流逝了,有些东西却因为时间而沉淀下来,更为珍贵。我们的情谊就是那经过沉淀,留下来的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