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的日子-25

你走了整整两个月了,但我一直感觉你没走,无论我是呆在老家,还是回到深圳,都能感到你无处不在。

从前不懂什么叫无处不在,但是想想空气,想想Wifi,也就明白了。灵魂或许并不是人们想象的一道白光,而是空气一般的存在。

之所以感觉你的灵在陪着我,是因为从小到大没有哪天你跟我这么亲密过,只要一有空闲我就会想你,想你的死,想你离死很近的事,想你离死很远的事。

一连几天,我上网搜各种分析你病因死因的文字,试图像福尔摩斯那样隔着时空破解这个当时我不在现场,或即便我在现场也无法判断的神秘的猝死。

你死的时候只有我妈在现场,她过后只会描述为“他说喘不了气”,而在医院的急救人员到场之前你就早已断气了。医生只是实施了常规的抢救,救不了就开出一纸死亡证明,然后把丧葬公司推荐给我们,一走了之。

没有人告诉我们你到底怎么死的,怎么死得这么快,你死的时候有没有痛苦?你是自然而然因为肺部或心脏的功能衰竭而死,还是血栓堵塞而死,抑或情绪激动引发心肌梗塞而死?

你死前想些什么,你的灵魂真的会出窍吗,会像那些濒死者被救活后所描述的那样,飘在天花板上看医生抢救自己,听我妈无助地哭?

我对死神充满了愤怒,对它突然袭击之下造成的若干心灵破碎充满怨恨。对这一切黑暗与神秘充满疑惑,希望能尽快找到答案。当然,我也知道,这个谜题不仅仅是我一人想要解开的,它也是人类永恒的探索方向。

我初中时曾不小心落水被淹,有过窒息难受的感觉,也有过极度痛苦及恐惧之后平静和快乐的感觉,我希望你临死前也会有这样一些美好的感受,死得不那么痛苦,或者短暂的痛苦之后是永远的平安与快乐,而不是无神论宣称的无知无觉,陷入永远的黑暗中。

待在老家时,家里的一切都与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人随时随地都会想起你;回到深圳, 你照样如影随形,钻进了我的脑中、心中、梦中。

梦里只见过你四次,每次见了,没高兴多久,就会听到潜意识提醒自己:我爸已经死了,已经死了,死了。然后,在不甘中猛地醒来。

唉,竟然连梦都不愿欺骗我了。

人生过了一半,经历过各种人的死:同学、同事、学生、公公、婆婆......虽然也遗憾,也痛心,毕竟没有自己的至亲死亡让人感觉切肤之痛。

虽然如今我满心、满脑都是你,感觉你无处不在,毕竟不能再触摸到你本人和聆听你的声音,而人类是凭着五官认识世界及存在于其间的人与物的,所以,没有有形实体的你仍等于不存在,失去的伤痛仍难以安慰。

如果真有灵魂存在,我希望它有看得见摸得着的有血有肉的实体形象,而且希望这形象仍然是你的原型,且最好是你正当壮年、健康快乐时的原型。

无论灵魂天堂说,还是灵魂投胎转世说,都不能让人满意。

所以,唯有思念和追忆将永永远远。你将在我的文字里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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