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淼淼相识是在一个恬静的午后,那天天气格外的清明,雾了一周的天空都稍带了丝丝蓝色,窗外沉寂了许久的百灵都开始展现自己。
门被小心翼翼的推开,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探出小小的脑袋,满眼笑意的看着我:“医生,我来晚了,是不是不能把那些错过的时间补回来?”
看着小姑娘明媚的笑容,想着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位病人,加个班也是可以的,就回答道“可以啊。”
淼淼像是得到了什么奖励一样,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睛更加明媚,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一蹦一跳的朝着我走来,又突然停下了脚步,轻轻的走近靠窗的位置,缓缓的把左手伸出窗外,逗弄着我家那只其貌不扬的百灵鸟。
“医生,这是你养的吗?它好可爱啊”淼淼脆脆的说道。
“是啊,不过它今天可是第一次唱歌,是在欢迎淼淼呐?”
淼淼满脸明媚的笑容看着我:“在欢迎我吗?医生,你知道吗?我也想像鸟儿一样随处飞翔,所以我才喜欢站在靠窗的位置。”
是啊,看着满脸笑意的淼淼我都差点儿忘了她患有中度抑郁症,“淼淼也想像鸟儿一样吗?”
“现在不想,妈妈还在门外,会吓到她的”淼淼眼睛微微向虚掩的门瞟了一眼。
我慢慢站起来,缓缓走近淼淼,牵着她的手带她坐到里面的沙发上,关紧虚掩的门,回身问道“淼淼愿意和我说说为什么要像鸟儿一样?”
淼淼的脸上还是挂着明媚的笑容,半开玩笑的说道“医生,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好,这是我和淼淼的秘密。”
“医生,我其实并不想笑的,可我必须每天都笑着,回到家也是笑着,看到熟悉的朋友也只能笑着”狠狠的捏了自己脸一下,“这张脸现在都不像是我自己的了。”
接着又说“医生,你有过一个人独居的经历吗?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一个自己,你甚至都没有开口说话的对象,可窗户外明明是热闹的。”笑容还是那样明媚,只是挂上了两行泪珠。
“淼淼最喜欢什么”
“喜欢吗?以前我想去旅行,现在也想,只是好像哪里也去不了了。”
“淼淼愿意和我讲讲自己的生活吗”
“医生,我说话很絮叨,但我想说给你听”淼淼走到窗口逗弄着鸟儿。
“医生,妈妈给你看过我以前的照片吧,她一定给你说过“我家淼淼可厉害了,考上了最好的大学,而且从来不让我们操心,工作也是很好的,只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会胡言乱语”妈妈说的有一半是对的,我以前是快乐的,可我现在不是,但没有人愿意了解。”
“唧唧~~~”百灵鸟突然地叫声打断了淼淼,她吃吃的笑着:“医生,你的百灵鸟真的很喜欢我。”
“那我送给淼淼,可好?”
“真的送给我吗?”淼淼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
“真的送给你,它很喜欢你啊,之前看着我可都是不叫的,所以淼淼不高兴是该说出来的,淼淼现在不就愿意说给我听了吗?”
“医生,妈妈说了的都是我告诉她的,那些都是好的,不好的我不敢说给她听。”淼淼语气无奈又伤感。
“淼淼可以说给我听。”
“医生,我才毕业的时候就来了北京,我不想和爸爸妈妈伸手要钱,就自己一个人租住在一个地下室里,那里面永远都是湿漉漉的,你见过老鼠吗?我每天都和他们住在一起,其实,我以前最害怕老鼠了,可现在我一点儿也不害怕了。”
停顿了下接着说:“我每天五点就起床了,挤地铁,我运气总是不好,总是遇到手脚不干净的人,医生,那人真的把手伸进了我的裙子里,可我只能躲开,不敢声张,因为我只有一个人,我害怕被人跟着,呵呵~~~我好像很久都没穿过裙子了”
我轻抚着这个颤颤发抖的女孩儿的背,渴望着能她一丝慰籍,淼淼看着我,笑容更加明亮,眼泪也更加的毫无顾忌的掉落。
“医生,我住的那儿可热闹了,我每天回去的时候都能看到好多孩子和父母在外面散步,可我的房间里却很安静,安静的只有我一个人的呼吸音,我只能对着自己说话,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有时不小心停了呼吸,屋子里就真的静的没有声音了。”
淼淼拭去脸上的泪水,接着说“医生,你看过《分手大师》吗?在那里面杨幂说过一段话,她说“梦到自己在小房间里,无声无息的死掉了,都没有人知道。那时候我笑着问同行的人说怎么会又这种想法,可现在的每一天晚上我都有这样的想法,我都想过也许尸体腐臭时我还是会被发现的,那时我就不用笑着面对所有人了。”
“淼淼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淼淼不是最喜欢旅游吗?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去?”我温和的说道。
“医生,时间好像很久了,剩下的下次告诉你吧,今天我想回家了。”说着就打开门离去,我连忙起身走到门口,看见她挽着妈妈的胳膊,笑容灿烂。
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炽热,淼淼突然转身,缓缓说出“医生,今天我是真的很快乐,百灵等我下次来再送给我吧。”
回到屋内,看着已经灰蒙蒙的天空,看着笼子里乱窜的百灵,我又想起了那张笑脸,那张满是疮痍却笑意如画的面容。
������PW�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