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的父亲

                               

爸,父亲节快乐!

从来没有想过去年父亲节的时候那是我最后一次和您说父亲节快乐……而且已经回忆不起来,我是怎么说的,都和您说了什么……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去年过年和您吵过,因为我学雅思,您特别烦,不想让我出国。那个时候我不理解您。

无论是初中还是高中,甚至大学的自习课上我都时常出神,停课备考时也会溜号。想的是如果您有一天病情恶化,那是多么可怕,想着想着就会哭……可是从来不知道这一天真的会来,而且来的这么快,快到根本不想相信。甚至在您别去的那天,我还满怀希望地觉得您会好,慢慢地恢复。在我心里,您就像一个超人一样,可以一次次打败病魔的超人。可我不知道,超人也有累的时候。

您对我的爱高大如山,深沉如海,您永远是那个最懂我的人。

初中时增加物理化学两科,我的成绩一再下滑,您看我一次次遭受打击,您夜里辗转反侧不能入睡,起身给我写了一封信,鼓励我,希望我坚强。我高中时给您打电话说自己感冒了,没想到第二天您就来给我送药。有一次我牙神经痛,我就哭,坐着哭了好几分钟,就像哭出来疼痛就缓解了,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满眼的心疼。您让我买牌子衣服,怕我被别的同学瞧不起。给我花钱从来没有舍不得,我要电子辞典您就给我买,一点犹豫都没有。想想那时候家里是最艰难的时候,1380元也算是那个时候的巨款了,我是有多不懂事。后来考研我说有个打印机更方便,您也给我买。大学期间寝室处的不愉快,我每天都打电话哭,您和妈妈没少担心,最后都决定在寝室外边给我租房子。后期病重,我说我放假去看您,您说担心自己这么瘦脱了相再吓到我。在大连住院,我去给您送饭,您就总担心因为您我会再耽误了六月的德语考试复习,出院后透析怎么都要在瓦房店透,具体的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了,就知道您宁愿各种出租车折腾,也要考虑我。可您是个病人啊!即便后期特别重的时候,我说我德语成绩出了,考过了,我还清楚得看到您脸上的笑容,比我还开心。您都病得那么严重了,还替我高兴,爸,您是不是挺为这个女儿骄傲的?爸,我没您想得那么脆弱,也就是哭哭鼻子,到时候会再爬起来的。那次我和我妈上大连办转院手续,您在医院看我们那么晚没回,还担心我们给我们打电话。以后真是再没有人担心我和我妈了。在沈阳住院也是,我出去买吃的,您就用那毫无力气的手好不容易才能拨通电话给我,就怕我出事。说到这我就更想哭,我有的时候手机没电您找不到我,您就能把电话打到我室友那里,有时候甚至打到我室友爸爸那,我就特别不理解,还和您大吵,觉得您小题大做,影响别人。现在好了,没有人再每天问我早饭吃没吃,午饭吃没吃,晚上回没回寝室,也不会有人微信提醒我别玩手机了,眼睛还要不要了,也更不会有人做我的忠实听众,听我诉说生活里那些女生的零零碎碎的烦恼。以前一通电话都能唠一个多小时,后来电话里没说几分钟您就说让我妈接电话吧,我就不高兴,您是不是不喜欢和我说话了,可我就是没有往您病情加重了上想,也或者就不想想。再后来每晚走夜路,都不知道该把电话打给谁,爸,您怎么这么讨厌我,就要把我丢下。我就一直是没有主意的人,每次有事就问您该怎么办,您总能给我建议,后来再问您什么,您就说和你妈妈商量吧……有一次您好像说自己要是不在了什么的,我就嬉皮笑脸假装镇静说我和我妈会被欺负的,所以您得好好的,您沉思着没说话。临病重还让我妈领我去买个新手机。大四,我就要考华师,您让我去报名招聘考试,说就把报名表交上去就行,成不成都没关系,我就和您吵,说您干涉我的决定,不理解我,一个月还是一个星期没接您电话的,后来听我妈说您担心我担心得很,说着我就觉得我特别混蛋,您还不是想让我顺顺利利地找个工作过着稳定的生活。您以前从不和我发脾气,就算我再怎么任性,您都和我站一队,可是这几年,您动不动就说我,一说我我就觉得委屈得要命,难道在您眼里我就这么差劲吗?其实不是,您只是着急罢了,希望我不要再孩子气,您好放心,可是我以前就是不懂。您特别讨厌我掉眼泪,我也总和您吵,掉眼泪就说明我懦弱吗?现在我懂了,都说没有伞的孩子要努力奔跑,注定会没人疼的孩子不学着坚强要怎么办?爸,我再晚睡,也没人起来叫我去睡觉了。我睡着没摘掉眼镜,再也没有人帮我取下来了。也不会有人那么嘱咐我多吃水果,别在乎钱。学车时我误会了教练,闹了点儿不愉快,您就领着我去找教练帮忙让我练车,实力护女,总感觉有您在,我啥都不用怕。

想念那些年和您抢电脑的时光,您还抢我的《平凡的世界》看…小时候您帮我扎的小辫子真好看…和您一起用游戏机玩马里奥和魂斗罗总被妈妈骂。我的英语真是您启蒙的,duck那个词的发音我就问的您,学会后我就特自信,爱上了英语。自行车也是您教会我的,一起骑着去奶奶家,您还嘲笑我在路上遇到牛车惊慌的表情。怀念和您一块儿打牌、下跳棋、走五子棋,可是您说过要教我象棋和打滚子,我还没学会啊。好像也没扑进过您的怀抱过,不知道是不是很温暖,只是和您手拉着手走过一段路,很幸福很幸福。

爸,我好像没和您说过,我觉得您特别帅,又聪明又坚强,记忆力也好,字写的也好,我这辈子可能都练不到那样,看事情还很透彻。您说您学习特别努力,也吃过很多苦,转学后生物靠自学可以考第一名。教书语文教得特别好,小时候坐在您的课堂里,那时学的桃花源记,当堂我就喜欢上了,您讲课的身影我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惜以后它只会出现在我的记忆里了。那年流行旅游鞋的鞋舌头露出来,学生们都跟着潮流走耍帅,您就把鞋舌头给剪了,然后赔鞋。后来我大了,您教我们这届历史,磁性的声音也是特别有气势。进高级的时候脖子上插着每天透析的管,您都可以把课分析的很好,答辩顺利通过。您教的最后那届学生写给您的那篇作文——我的老师是“史铁生”,太赞了,我都看哭了,可见孩子们多么喜欢您。我知道,您看后一定是很骄傲的。可是您都没和我提过,还是我在您留下的U盘里无意间看到这篇文章。您真的为这个班付出了很多,重病期间还坚持每天八节课看着这群捣蛋鬼,楞是把他们这群新生带上正轨。那天他们跑赛,您都不带班了,还是眼巴巴地看着,希望他们取胜,您说要是能行,您怎么也不会把他们带一半就不带了。记得那天孩子们哭了好久……还有家长给您打电话希望您继续带班……爸,您的梦让我来圆吧。

爸,我现在才懂,这些年,您重病在身承受的来自疾病的压力,来自经济的压力和来自周围人们的压力是有多大,真的对不起,这么晚才懂您。爸,您真的是我心中的榜样、英雄,我好像从来没和您说过,我爱您!可是,您再也回不来了。这个世界,注定要我和妈妈两个人了。家,不再是家。

仍然记得,别离的那一幕,病床上您就那么看着我和妈妈,您不想闭眼睛歇一歇,您怕这一闭,就是永别了……是啊,真的永别了……

25年的回忆,有的能想起,有的已忘记,但它们都在我的心底。我只知道因为您,才成了现在的我,生养之恩,要怎么去回报您?我会自责自己没有快点长大,在您离开前好好照顾您、孝顺您…我也会羡慕从我身边经过的有爸爸陪伴的孩子…有些语无伦次了…

爸,父亲节快乐!您不在的第一年……

                                                      不孝女,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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