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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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林熙妍就在房间里换衣服化妆,闺蜜夏允约了她一起去酒吧。晚饭前她就从父母家返回了自己的住处,回到属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家里虽然方便,但代沟这件事确确实实地存在。比如,酒吧这个地方,在父母看来那就不是正经人该去的地方,所以在家的时候她就尽量按照父母的意愿来。

沟通这件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容易,毕竟产生分歧的根本原因在于三观不同,所以比起化解分析这件事,还是避免分歧更得省事一些,于是她在傍晚就借故返回了自己的住处,避免父母的碎碎念。她要去的音乐酒吧,面向的群体主要是年轻白领,谈不上鱼龙混杂。

该穿哪一件衣服呢,这件有点紧,这件有点太过休闲,她把衣柜里秋衣都审视了一遍,挑了几件看起来还算适宜的衣服试了一遍,临出门似乎永远都是缺少一件最适宜的衣服,这大概也是设计师年年要出新款的原因。

收拾停当,林熙妍和夏允先去了附近的购物中心,她的一个高中同学近期要出国定居了,她想送个礼物当做纪念,对于该买这件事上她有点犹豫不绝,既要考虑对方的喜好,又要考虑一定的实用性,末了还要在预算范围之内,左挑右选,辗转了好几个柜台,好在是和夏允一起,不然她都担心对方要陪得烦了,最后她选了一条水晶项链,感觉和高中同学的风格很搭,心满意足地让店员包了起来。

买完礼物,两人就打车去了酒吧一条街。酒吧旁边有一条江,在灯光和夜色的掩映下,远远望去显得更有景致。进了门,驻唱歌手正在浅吟地唱,她们找了一个离舞台不远的位置坐下,她们来酒吧,并不是为了寻找艳遇,也不是为了喝酒,只是想做做不同于以往的自己,不同于平日里工作中职业化的自己,不同于家里充当乖女儿的自己,想换一种装束,穿一穿平日里不好意思传出去的衣服,想换一种心情,感受一下片刻的悠然与开心。

点了两瓶啤酒与几碟小食,她们边听歌到边聊天,听到精彩处也会跟着鼓掌。不聊天的时候,林熙妍也会走走神,观察一下周围的人,她觉得观察他人是一件有趣的事,猜测对方的年纪、职业,此刻的心情,室内的灯光随着灯光忽明忽暗,好像是一种保护色,太过明亮的地方看着别人总会显得突兀。

林熙妍的内心怔了一下,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确定没有看错,但还是定睛又看了一次,确认无误就是他,他的容貌、他的神态至今都清晰地留在她的脑海里。她不是还在记挂他,只是还没忘记他。但是,无论如何,她的心情不再平静,她不住地看他,看他身边的人,一男一女,加上他,三个人,看起来彼此都不是情侣,应该是朋友,是不是男女朋友从互动的神态和眼神就能看出来,情侣之间总是会有超越朋友的一种亲昵。在她再一次抬眼的时候,她发现他也看见了他,于是她低下了头。

对方是她以前的相亲对象,一个曾经让她怦然心动的男人。当初是她的一个客户介绍他们认识的。对方是他客户朋友的儿子,刚好托他介绍女朋友,客户跟她认识好几年了,算得上熟悉,在工作之外,偶尔也会聊聊天。得知他还没有男朋友,觉得两人挺相配的,于是就牵了线。

起初,她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见面竟有小小的惊喜,不是她的理想型,但是是她喜欢的类型。理想型总是会因过于完美而难以企及,是一种比较遥远的存在。而有没有好感你自己心里会有最直观的感受,所以不必完美,只要能有些许心动已属难得。第一次见面是约吃饭,这符合相亲的一般流程,一般要么是吃饭,要么是喝茶。

第一次见面他早早就到了餐厅,发微信告诉了她桌号,她刚好那天临下班有点工作,会迟到了一刻来钟,虽然她已在约定时间内告知了他,但还是觉得有些抱歉。

下班时段的车流总是很大,尽管她开得比较快,还是迟到了二十分钟。快要见面了,内心有些紧张,尽管已经相亲已经好几回了,但临到见面,每一次都不免紧张,因为未知,因为好奇。停完车,她借车内的镜子又检视了一遍自己的妆容,看看头发有没有乱。

到了餐厅,她报了桌号,服务员把引她到了桌旁。

“杜亦辰?”她微笑着问他。

“林熙妍?”他也笑笑问她。

与其说相互是确认对方姓名,不如说是打招呼。她看到对方神情愉悦且很自然,没有不耐烦、没有百无聊赖,心里对他的印象分即刻增加,她喜欢脾气好,且能怡然自得的男人,带给人温和与轻松的感觉。

说话的时候,林熙妍也会悄悄地打量对方,不能看一件什么东西似的明地明晃晃地看,那样显得不礼貌。对方长得还不错,五官长得很端正,皮肤也挺白,且没有痘痘之类的。他一定也在打量她,她能感受到对方眼睛的余光。吃饭过程中,对方很是礼貌周到,会帮她盛汤倒水,会主动发起话题,她也知道这是对方一贯的素养,跟对她有没有好感无关,但仍觉得受用。

聊天的时候也有稍稍涉及彼此曾经的情感经历,不过都是点到为止,第一次见面,问太过深入的问题,并不太好,如果不问,又显得太不关切,所以双方充分把握着适度原则。

吃完饭,他说有点工作,她让他先忙。应该没什么下文了吧,她心想。

等她到了家,就收到了他的微信,除了问她到家没,他又解释了下工作的事。可能真的有事吧,有的时候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实情会让人分不清楚。

第一次见面之后,他隔一两天联系她一次,他不会再约她了吧,她心想,这种不温不火的联系八成不会有结果,本身她不是主动的性格,如果对方也是淡淡的,那一般只能走向无疾而终,确切地说是无法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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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在看着一本书发呆,她已在书桌前做了十来分钟,但书本只翻阅了两三页,他已经四天没有联系她了,要不要主动联系他看看,最后想想还是作罢。

“叮咚叮咚”手机铃声响了,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并没有马上接,是丁亦辰,会不会是对方不下心按到了,对于谈恋爱,她一直没有信心,她觉得自己不是异性缘好的女孩子。直到电话铃声响了三四次她才接了起来。

“喂,你好。”她用平常而礼貌的语气接起了电话。

“喂?在干嘛”对方语气熟稔,甚至没有说明一下自己是谁,似乎完全不在意对方是否还记得他。

“在看书。”她语调依然柔和,只是透着一种礼貌的疏离感。

“语气好生疏。”他笑笑说,他似乎完全毫不在意她的生疏,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对熟悉的朋友,自然而又平和。

她其实心里在生他的气,虽然她知道自己没有生气的立场,对方和你不曾确立任何关系。但她还是忍不住有点委屈,心里的潜台词大概是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联系我,女人总是这样,心里怎么想从来不会直说,她们觉得对方理所知道知道我为什么高兴、为什么生气,大多都爱使一点小性子,有一点作,不过只针对自己喜欢的人或是喜欢自己的人。

“明天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吧。”他发出了邀约。

“明天要去N城开会,要不后天吧。”她心里很想拒绝,但最终还是没有拒绝,好不容易对方主动约她,如果拒绝了,也许,下一次对方就不再约了,她担心自己的不热情让对方撤退,她心里对他是有期待的,她就是这样的没有出息。连张爱玲这样的名人都说“遇到他,她就变得很低。”何况她这样的寻常女子,况且她也没有变得很低,只是变得有点胆怯。

“当天回来吗?”

“回来的,但具体几点不知道。”开会超过预定时间是常有的事。

“那晚上迟一点好了。”他没有选择改期。

“那好吧。”她答道,不再坚持改期。

“会开得怎么样了?”第二天下午4点左右,他发来了微信。

“还在继续,几点未知。”她也有些心焦,今天的会主要不是布置工作,而是讨论方案,讨论的时间最难推定。此刻,进展还未过半。

到了五点钟,会议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她发了个微信过去。

“会还没开完,估计起码还要半小时。改天再约吧。”她不好意思让对方等太久,从会议地点返程起码要一小时,这样一算至少要到六点半。

“晚点没事的。”他执意约在今天。

“你出发了吱一声,我到你单位去接你。”他又发了一条过来。

“好的,估计会比较晚。”她又强调了一次。

五点十分之后,她频繁地看了几次手表,五点二十五,会终于开完了,会议主持人终于意识到部分人还要返程,告知大家余下的事项在邮件中再作沟通。

“我结束了。”她第一时间联系了他。

“熙妍,是不是要去约会啊。开会的时候看你一直在看时间啊。”回去了路上,他的部门领导老张一边开车一边笑着问她。

老张是个很不错的领导,业务好,人品好。待人真诚,平时比较关心下属,也比较通情达理。她知道老张没有批评她开会不专心的意思,再说一会儿单位门口也会看到,所以也就没有掩饰。

“也不是约会,有一个相亲对象。约了一起吃晚饭。”

是该抓紧了,我看刚才李经理好像在看你,我改天找机会跟他解释一下,不然他可要认为你工作不认真。老张想得太周到了,她觉得能遇到这样一个为下属着想的领导实属幸运。

两人又随意地聊了一会儿天。

林熙妍的手机响了,是他。

“我到你单位门口了,你到哪儿了?”

“还在路上,大概十五分钟能到。”她推算了一下路程和时间。

“你想吃什么,我看看要不要先订好位子。”他问她。

“最近新开的那家日料店怎么样?”她想了一下,似乎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那就选还没去过的这家店吧,她听同事说口味好像还不错。

“好啊,那就这家吧。”他答道。

到了单位门口,她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SUV,应该是他了吧,她心想。他也注意到了她,摇下了车窗,她确认是他了,于是快步向他走去,刚到车旁,他已替她打开了车门,她喜欢这种细微处的体贴。同样一件事,有的人做她可能会觉得很做作,但换做另一个人做,她可能会觉得很妥帖,所以人就是很主观的。

“熙妍,在发什么呆?”夏允看她有些走神的样子,问了她一句,于是她的思绪又从往事中飘了回来。

“我在追忆青春岁月。”林熙妍又开玩笑的口气回答道。

“追忆什么呀,现在不是正青春吗”夏允也笑了起来。

在她们说话间,林熙妍看到丁亦辰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她知道他应该不是和她来打招呼的。她感觉自己抬头也不是,低头也不是。抬头,目光对视又互不说话感觉有些尴尬,低头,好像故意躲着他似的,也没这个必要。

在她犹豫不觉间,丁亦辰已经走了她跟前,不过他又径直走向了吧台,他只是路过而已,应该是故意路过,他本可以走另一边。他依然镇定自若的样子,她表面上看起来也一样,依然和闺蜜有说有笑,但内心却心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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