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朵儿偎在祖母身旁,哼哼唧唧,小草钻到大案板的架子下去掏煤炭。快下雨了,老祖母蒸馒头,柴火不够用,小草儿拿起小簸箕帮忙去拿煤炭。煤炭一般存放在案架子下面,需要爬进去捡出来。
馒头已经放到蒸屉里了,祖母坐在灶火前,把小朵儿揽在膝盖上哄着,一边还要拉风箱。
“小朵儿不要哭不要哭,你看你看,案板下面有个撅把菟(蟾蜍)”,小朵儿不哭了,扭过头去看案板那边,没有撅把菟呀,案板下面正掏煤炭的是姐姐小草儿,可是小草不知道呀,她以为案板下煤炭里有一只撅把菟,那种丑丑的呆呆的,满身长着疙瘩的撅把菟,草儿吓得哇哇叫,从案架子下面爬出来,惊慌失措,小手被煤炭染黑了,小脸被小手抹了几道煤印子……
小的不哭了大的哭起来了,老祖母明白过来哭笑不得,赶紧放下小的哄大的……
轰隆隆,响雷了,呼呼呼,刮风了,哗哗哗,雨下起来了,院子里的水流起来,吐着大泡泡,院子外面的水也流进来了,水在院子里打个漩儿,不知道该往哪里流,慢慢的聚会成了满院汪洋,冲过了厨房的门槛,涌进了厨房,小朵儿不敢哭了,小草儿来不及哭了,赶紧的赶紧的,盆子拿过来,簸箕拿过来,把厨房里的雨水往外面舀,老祖母的小脚要受罪了,裹了布套了袜子的小尖尖鞋子泡进水里,小草儿不知道要怎么救老祖母和她的尖尖鞋,泥水混着泪水,小草儿不能哭,赶紧拿簸箕舀水倒到门槛外面,,一下一下,不敢停……终于,去地里干活的妈妈回家了,雨停了,东边的天空出现了一道彩虹……
那座厨房是几十年的老房子,老房子包括院子比村子新修的路低很多,院子在村子最北边,下大雨的时候,村子里的雨水一路流淌下来,一部分就会涌进老院子。草房子是小草的爷爷盖的房子,爷爷从外地逃荒过来,在这里打短工,挣钱买了老院子。爷爷小草没有见过,爷爷是大姐出生的那一年去世的,大姐也不记得爷爷。但是好多年后小草记着老房子,爷爷盖的草房子很结实,在童年的记忆里,一次又一次的洪水冲进院子冲进草房子,草房子依然结实,沙土夯筑的土墙很厚,草房子里安放了大的架子案板,垒了土灶台,接了火炕,秋天下连阴雨时,朵儿草儿,豆子哥哥,有时候还有爸爸,都挤在火炕上,已经上了小学的豆子哥哥给他们念报纸。报纸是爸爸从公社的农机站带回来的,豆子哥哥识字了,念报纸,把秦腔念成“秦空”,被爸爸笑话了,豆子哥哥害羞地拿被子蒙了头

小草还没有上学呢,她知道秦腔是大戏,秦空是啥她不知道。下雨天厨房火炕是温热的,小草儿躺在被子里,看见房顶上黑黑的横着竖着的木椽,看见木椽上吊下来的蜘蛛网变成一绺,黑色的,晃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