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的时光里,我也有过疯狂的青春。可是在某一年,某一月,某一天,某一个时间,我看到了人世间的人情冷暖,人与人之间的冷漠,世态的炎凉,我开始怕了,我怕自己以后会后悔,会讨厌曾经的自己因为不努力,所以成为别人的累赘,成为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这是一个不算悲伤却又有点心酸的故事,故事发生的时间是几年前,故事发生的地点是医院外的旅馆,故事的主人公是我,姐姐,他和她(暂且让我称呼它们为他和她吧)。
那一年我十九岁,还在读大学,有着青春的活泼也有着年轻时的鲁莽;那个时候的我还处在人生的象牙塔中,不太懂得人情世故,世态炎凉。所以犯了很多错误,而现实也毫不留情的给了我一耳光,打醒了还在懵懵懂懂混日子的我。疼,但泪水在眼里徘徊;我仰起头看着天空,倔强的不让眼泪留下,让它回到我的身体里。
那一年的冬天小舅舅生病了,因为糖尿病带来的并发症导致了眼睛视力的迅速下降,所以不得不住进了医院,去接受手术。其实在春天的时候小舅舅就开始突然间消瘦,身体开始容易生病,可所有人都没有把这一切放在心上,当作重要的事情来对待。毕竟只是偶尔的感冒一类的小病小灾,而体重的下降,所有人都认为是做农活累的,而小舅舅又经常穿宽松的衣服,所以身体的变化不容易被人们发现。
直到秋天,小舅舅从160斤瘦到了130斤。直到秋天,小舅舅不敢再开车出去,因为已经看不清楚几米之外的人。
大家开始着急了,都催促小舅舅去医院检查身体,后来的后来检查结果出来后,所有人都傻了,因为这太突然了。所有人都不想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时间在外祖母的眼泪中慢慢的过去,在接受了一段时间的治疗后,终于到了要接受手术的时候。虽然病情不是特别严重,手术风险也只是中等,但如果手术失败了呢?小舅舅就有可能失明,而他的儿子在读高中,女儿在读小学,这样的打击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那是不可承受的 。
当健康出现问题时,我们除了求医问药就只剩下祈祷,这是人的脆弱也是现实的残酷,谁都不能预料明天和死亡哪一个先到来,所以要好好的珍惜现在。
手术的前一天,我和姐姐从家里到医院,他和她也出现在了相同的地点。那一天家里的亲人都在医院病房里那狭小的空间里聚集,却不是温馨的家庭聚会,每个人都尽量表现出轻松的样子,却又都感到力不从心。手术安排在明天,所以大家都需要找一个旅馆先住下,静等明天的到来,这个等待的过程注定是漫长的可总归会到来的。
可就是这一个冬天的夜晚改变了我的青春。
大家离开医院的时候大概是六点左右,冬天的夜晚来的早,我们出来时已经华灯初上了,整个城市都被一层淡淡的光所掩盖,黑暗也已经开始一点一点的吞噬阳光最后的希望。风很冷,却没有下雪;夜很凉,却比不上心凉的温度。
他和她带着我和姐姐从医院附近开始寻找旅馆,一家一家的走过,一家一家的离开,他和她在前面说,我和姐姐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最后的最后,在一个偏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家小旅馆,在我和姐姐交上身份证,交上钱后,他和她离开了。她在离开之前在和他讨论要去那个酒店吃饭,以及要到哪里去逛一逛,看看这座城市的夜景。
在寻找旅馆的过程中我和姐姐都很沉默,因为我们没有机会说话,在离开医院时她就告诉我们:“待会别说话,什么都不懂”。而在路上走的过程中,她一直在重复一句话:“姐妹俩早就来了,也不知道去找个旅馆,还得等我们来给你们找。”而晕车的我和姐姐早上五点起床,从家坐了接近十个小时的客车,然后又坐了接近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在它们开车来的前一个小时左右到了医院。我几次想要反驳但都又默默的把话咽回,家教让我明白这个时候最好的处理办法是沉默,现在回想那时年轻叛逆的我竟然能够忍下来。
那一晚,我和姐姐住的旅馆没有名字,只写着旅馆两个字,一晚上两个人是一百四十元;那一晚他和她住的是一家五星级酒店,一晚上一个房间的价格是六百元左右;而我一个月的生活费是五百元。那一晚我和姐姐吃了一碗五元钱的馄饨,而他和她吃的又是几星级酒店里的高级厨师做的丰盛晚餐。吃完饭他和她去看夜景,去感受这个城市的灯红酒绿。而我和姐姐走了很久找到了超市给小舅舅买了一点黄瓜和西红柿,一箱无糖的牛奶,这是为数不多的小舅舅可以吃的“水果”。
夜晚的城市有安静的那一方天地,也有喧闹的地方;角落里有穷人的叹息声,也有灯光明亮的高档会所里的一掷千金。这就是社会,这就是我看到的现实。
那一年,那一天,那个冬天的晚上我没有睡,因为旅馆没有暖气,空调又坏了,而每个人只有一床薄薄的被。冷风在屋外肆虐,屋内的我内心也在天翻地覆;我的脑子里一直在循环的播放晚上所发生的一切。我感觉到自己的愤怒,却也有着深深的无力感,他和她做得没有错;因为这世界上谁都不欠你的,所以我没有资格去抱怨他和她,我只是感到害怕,害怕如果自己再不努力,自己的以后该是怎样一条充满泥泞和荆棘的路。
第二天我和姐姐早起到了医院,去陪着小舅舅因为怕他害怕,手术的时间是上午的九点,而他和她在九点半到了医院,他和她说路上堵车了。在等待的过程中所有人都很沉默,都在那里坐着不动不说,她说她要回酒店休息一会,因为她的手机忘在了酒店里。没有人说话,她就踩着高跟鞋在响亮的声音里离开了。
幸好,手术很成功。这是这几天里最好的消息了。
一个人可以有青春,可以有叛逆,但不可以不长大。如果你把浪费时间,浪费青春当作你自己特立独行的标志;那你要怎样对你自己的人生负责?
那一年的冬天,她和他给我上了一课,告诉我这个世界的弱肉强食,告诉我这个世界的人情冷暖;我没有怨恨,我只是心有不甘,我后悔自己曾浪费的时间但我不怕,因为我还来得及。只要努力我就可以改变自己身上的标签,我不想让自己成为多富的人;我只想证明穷人的孩子也可以有美好的未来,我只想告诉她和他我也住的起五星级的酒店,但我更喜欢用这钱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一个人可以炫富,可以奢侈,但不可以看不起其他人;因为你不知道你终究会被谁超越,也许某一天你曾经看不起的那些人,终究会成功,终极会成为人上人呢?也许它们没有很好的物质生活,但那是它们想要的平淡,也有可能是它们习惯了用钱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所以,你可以肆无忌惮的笑,你也可以肆无忌惮的哭,你更可以肆无忌惮的高谈阔论。但是请你不要用你的眼光,来衡量我的审美;请你不要用你看世界的角度,来断定我的视角;你的生活丰富多彩,那是你要的样子,但也许我要的生活就是默默无闻,只剩下黑白两色。
他和她是小舅舅的亲哥哥和嫂子,是我和姐姐的亲舅舅和舅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