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不知不觉写成了小说的周记。
这周过的不顺畅,每天加班,唯一不加班的那天出现了应激事件,可以说是整整影响了我一周,虽然现在想来,这个事件是必然会爆发的矛盾,只不过是爆发早晚的问题,既然爆发了,那么这篇周记就来讲讲这个事件以及决定这个事件爆发的前因后果吧。
我的母亲有个亲侄女,从母亲18岁来县城开始就一直跟着母亲,母亲是老幺,所以名义上是姑侄,其实年纪上相差并不大,又是一起从小山村到县城,故而两人的关系甚是亲密,用我母亲的话讲,这个侄女,就连我母亲和我父亲谈恋爱的时候,也老是跟着我母亲,称职地做着灯泡,照着我父母的约会之路。
许是年龄相仿,经历相似,年轻时的父母并未对这个拖油瓶感到不适,甚至在我出生之后,这个侄女也老是来我家走访,我童年到少年的记忆力也有很多她出现的场合。
母亲为人热情善良,对这个侄女很是照顾,不仅帮她找到工作、住所,还在她谈婚论嫁的年纪托自己的姐妹帮她介绍了对象,帮助她在县城里头安家落户。
在她生下孩子以后,终于,她来我家的频率明显减少了。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失控,就从这里开始了。
那天我放学回家,发现家里头的氛围不对,母亲眉头紧锁,神色慌张,匆匆扒拉了几口饭就出去了。我还从未见过她如此神态,便在她出门后询问了我的父亲,才知道原来是母亲的这个侄女遭受了家庭暴力,送到了医院抢救了。
我觉得很可怕,因为在我的印象里,施暴人是个沉默寡言、还会做家务的经济适用男,怎么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我觉得这里头必然藏着因果。
母亲回来之后,我便表达了我的疑惑,我的母亲倒也不避嫌,告诉了我是她侄女发现经济适用男赌博,经济适用男嫌弃她侄女每天就知道玩不顾家,两人就开始吵架,吵着吵着就变成了打架,然后她侄女就被送到了医院。
这件事情自然也是惊动了双方的父母,也就是我的舅舅舅母和施暴男的亲属们。自然,刚开始的时候,双方都是劝和,包括我妈,也是劝她多顾家,劝施暴男别赌博。
可是,这个事件对于这个家庭就像是蚁穴之于堤坝,慢慢开始溃败了。
在这之后,这个侄女还是出去玩,施暴男本来还会照顾孩子做家务,现在就是一直出去赌博,小孩子的作业也不检查了,平时也不给小孩子做饭了。她侄女曾一度把小孩子送到我家,让我妈给她孩子做饭,让我辅导他作业还陪他玩。
我倒也是想陪他玩,可是课业压力很大,我完成好作业就已经到了九十点了,怎么可能有时间辅导作业还陪他玩,想来,我对母亲这个侄女的意见从这个时候就开始了吧。
而事情的进一步爆发是在5个月后,这个侄女,又一次被打了,而且还是被好几个人打了,但母亲这次,不是在医院去看她,而是去了警察局,和父亲一起把她接了出来再送到了医院。
父亲和母亲回到家后,脸上的神情就跟吃了屎一样,我甫一开口询问,便被他们打发了去,我讨了个没趣,便也收下了自己的好奇心。
神奇的是,在我快忘了这事的时候,她侄女出院了,母亲把她接回家吃饭,席间,她与我的母亲竟然争吵起来了,事后,她从我家离开,母亲神情沉郁,又不断打电话。父亲觉得吵闹,也早早出去散步了。
直到第二天,我瞧着母亲神色缓和了点,才向她询问事情的缘由。原来是施暴男发现母亲的侄女下夜班后迟迟不归,担心她安全就开车去接她,结果看见自己妻子和另一个男子靠着墙亲热,施暴男怒从胆边生,叫了几个朋友把他们揍了一顿。
事情到这里,似乎两方都有错,但是还是母亲的侄女错的多些,母亲还是劝她要收心,可是从这个侄女的口中,母亲得知,施暴男嗜赌成性,还把夫妻二人辛苦10多年赚来的积蓄全输光了。
“他把家都败了我为什么不能去找男人?!”母亲复述了她的话,亦或是“出轨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在这之后,甚至是他们婚姻关系破裂了之后,我反复从她口中听到了好多遍,每一遍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冠冕堂皇。这,让我对她的意见更深了。
后来,为了婚后财产和孩子的抚养权,她和渣男上了法庭,也是为了摆脱渣男的骚扰,她售卖了她在县城的住宅,也就是当初母亲帮她安家落户的那套,与前夫平分了售房款,并接受了法院的判决,让前夫抚养孩子。
因为这等丑事,她也被原先的厂家请了出去。
自此,来县城十几年,她被打回了原型,变得一无所有。而她的父母,因为她屡教不改,还做出了丑事,在接济她一段时间后就再也不对她上心了。
于是,她又找上了我的母亲!
此时的她已经和她的出轨对象重新构建了一个家庭,而我的心智已开,并逐步开始形成自己的三观了。因此,在这次她已经她男人跟我母亲的谈话里,我分明感到不对头,潜意识觉得这个女子必将扰乱我家的正常秩序。
“妈妈,这些是他们的事情,你这样管不好吧。”我试探道。
“傻孩子,都是自己人,他们有困难当然要帮忙。”母亲说。
“可是,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年你就帮她好几次了,是她自己不争气,老是犯错。更何况她有麻烦为什么不去找舅舅舅妈,反而来找你。”我不理解。
“她爸爸妈妈已经不管她了,我再不管她怎么行。”
“可是,她已经走入社会这么多年了,都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有两个老公了。都说三十而立,她都三十好几了,还不能自立吗?”我质问道。
“是啊,她是不行。”
“妈妈你已经帮她这么多年了,难道还要帮下去,帮她一辈子吗?”
母亲笑了笑,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她的眼神是那么得复杂,现在回想起来,这里头似乎写着“牺牲”两个字。
这之后,她仍然是持续不断地来我家,带着她的男人。母亲也会跟我说她的事,比如她又找到了工作,她的男人要出去包工地,她和她的婆家相处不大好之类。
日子就这么平淡地一天天度过,仿佛她以前的那些挫折只是上天给她的磨难,度过了,便是岁月静好。
直到那一天,已经在医学院里头念书的我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女儿,在大学里过的好吗?”
“好。”
“忙吗?”
“嗯,挺忙的,要考试了……嗯,老考试,每天上课也很忙,从白天到晚上,还要做实验,一些社团的事也要忙……”
“要注意身体啊……”
“嗯,会的……”
日常寒暄过后,母亲话锋一转,问起了我问题:“你的海姐姐,你还有印象吗?”
“有,你老是提起她,她又怎么了?”海姐姐就是我母亲的那个亲侄女,对于这个奇葩,我怎么会没印象。
“她跟他老公结婚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孩子,她的公公婆婆一直再催,你在学医,有什么办法吗?”
我也是无语,他们没有孩子又关我什么事,而且我还只是个医学生,又怎么会对这个不知是哪边出的毛病做出判断呢,再者,就算是我当了医生,如果不是相关科室的,就是想诊断也是有心无力,无奈之下,我回道:“让她老公努力努力。”
我那慈祥的老母亲显然对我这么个敷衍性的回答很不满意,巴拉巴拉地又说了我一通,大概又是埋怨我冷情又无用。
我听着心烦,便说了一堆术语,并建议她让她的宝贝侄女一家去正规医院查查。不知是我的母亲被我说迷糊了,还是因为得了答案,总归她是开心地同我告了别,挂上了电话。
此事自然还是没有完结,又过了几天,母亲又为了这件事跟我通了话,但是这次的语气似乎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忧愁,在上次通话后,她的侄女接受了我的建议,去正规医院做了检查。
而不孕不育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她的侄女早年做了10多次流产,屡次刮宫导致子宫壁变薄,无法为受精卵的植入提供相应场所(这里来科普一下,女性的子宫就像是田地,子宫壁就像是土壤,而受精卵就像是种子,受精卵发育成胎儿就像是种子长成开花结果,若是土地贫瘠,又怎么会开花结果,而这个女子的子宫已经不是贫瘠了,而是水土流失,快要出现荒漠化了,种子当然是种不下了)。
母亲并不理解她的侄女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只是单纯地知道流产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跟一个女子的德行有关系,在她的世界观中,如果一个女子流产过多,那必定是个淫荡的人。
她和她的侄女一样,不知道流产会对身体造成怎么样的伤害,她向我寻求帮助,可即便我有空空妙手,我也如同那无米的巧妇,难以起锅做炊啊。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在她让她的侄女到上海、北京等大医院求医仍无果之后,她略有些绝望地对我说。
“那些大医院的专家都不会的事,你让我这个茅庐都没出的小菜鸟怎么会有办法。”我很无奈,也很不解:“你这么关心她,她跟别人乱搞的时候,你就没有劝过她?”
“我真不知道有这些事,我也没想到她会这样。是不是你们医生为了多收钱在骗她。”
瞬间,我的心如同坠入了寒流,我不懂,当年我为了满足她的愿望,放弃了自己爱的专业,扭曲了自己性格,寒窗苦读数年,如今学有所成,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能给家人提供并且也的的确确尽自己的所能给她的侄女提供了帮助。
可是,结果呢,我一个按她的要求,踏实做事的勤奋好宝宝,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只会卖惨的骚浪贱?
结结实实地,我的心,被我的母亲,一个我从小依赖着的至亲,插上了一把刀子,痛彻心扉,冰寒刺骨。
“你自己的侄女不检点,到处去跟人乱搞还不带套,她自己不爱惜自己,你让我有什么办法?你不是很疼她吗?你怎么就不看好她?出事了怪我?怪医生?搞笑!”这是我第一次为了这个奇葩与母亲争吵。
母亲没想到我会发火,“哎”了几声便挂了电话,连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留下。我对母亲的芥蒂就此种下了。
很多人在求医无果后会去求神拜佛,这种远古时代就留下的习俗至今仍是这些人的求得康复的最后道路,怎么说呢,算是渴求奇迹吧。自然,在我那慈祥的老母亲的安排下,她的奇葩侄女也走上了这条路。
说来也是神奇,我的老母亲找到了一个神仙,说是这个神仙身上住着一个将军的魂灵,可以帮人办事,母亲把这个侄女带到神仙那边去后,做了法事,神仙告诉她一年后的某月会有一个孩子。结果那年那月,她侄女还真得诞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
“这个神仙真神。”在满月宴上,我的母亲神采奕奕,眼里发着光。我不忍扰了她的兴致,陪着笑,抿下了一口苦酒,而我的父亲,凑到我耳边,低声埋怨说:“你妈为了这件事给她的宝贝侄女花了很多钱,起码上万。”
我震惊了:“都是我妈给的?她自己呢?”
“她哪有钱啊,都是你妈给的。”
“你没劝过妈妈吗?”
“你妈不听啊。”我爸不满。
当然,我也不满,“但……”我说:“好歹有结果。”
“呵,亏得有结果。”
眼前虽然是满桌的山珍海味,可我一点也没有胃口,一口饮完杯中酒,我找了个理由,提前回了学校,一头扎进无尽的题海中去了。我总觉得我母亲和她侄女的这样一种关系是错误的,但是我无法解决这样的错误,也许这不管我的事,但是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难受。
我开始讨厌她的侄女,讨厌她的模样,讨厌她说话时和母亲相似的口气,讨厌的老公,也讨厌她的孩子,她送来的所有东西,即便我的父母再喜欢,我也会把它们扔进垃圾桶里。
若不得不跟她交流,我语气必是不善,在发现她听不出我的讽刺后,我跟她讲话永远都是冷嘲热讽、指桑骂槐,我拒绝她的所有示好。我发现,戏弄一个人,原来是一件如此有趣的事情。
当我洋洋自得之时,又被扎心了。当时,我已经开始实习,每天不仅要和各色各样的患者打交道,还要学习临床知识,准备找工作和研究生考试,到了一个纠结又忙碌的时间段。
因为母亲的教育,我从小便比较独立,能自己做的事情绝不麻烦别人,在学好专业知识的同时,也在学校里带社团、做兼职,几年忙碌又充实的大学生活过下来,一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变化发生了。
十一国庆7天乐,我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回家休息,一大早,我便买了车票到了家,想给父母一个惊喜。结果我惊喜没送到,倒是收到惊吓。
家门一开,哎呦呵,哭闹的小孩、玩手机的男人、手忙脚乱的女人,好不热闹,确认门牌号,家门关了开,我的天呐,还真是我家!?
“你怎么来了!?”手忙脚乱的女人怨到。
“这是我自己家,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我自然是理直气壮:“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妈妈让我来的。”女人倒是有理了。
“我妈妈?”
“嗯,我打电话跟你妈妈说一下,说你来了。”女人倒是挺热心。
“不必了!”我略过她,径直回到了我的房间,不客气的关上房门,给我的母亲打了电话。
“啊,你来了,怎么不跟我说声。”母亲说。
“我想给你和父亲一个惊喜,结果你们给我个惊吓。”我冷冷地说。
“她坐月子,要到别的地方去住住的,现在来我们家里了,以前我也带你住你舅舅家过。”
“是嘛?”
“对啊,我们的地方风俗,刚出生的小孩是要去娘家各亲戚那里去住个十天半月,让各亲戚看看小孩,也是为了能缓解新妈妈的压力。”
“可是,我听她说,是你让她来的。”
“是啊,她其他地方住好了,我就让她来了。”
“她要在这里呆多久?”
“半个月这样吧,她没来多久。”
“可是,我听爸爸说,她已经住了不只半个月了。”是了,在向母亲询问情况之前,我先行和父亲通了话,父亲倒是实诚,把这两个奇葩什么时候来的,住了多久了,我母亲待他们怎么怎么好,全告诉我了,也是吐了苦水。
母亲一时语塞。
“我不喜欢他们住这,我是过来休息的,我在医院工作很累,我想要个安静的坏境。请你让他们回去。”
“当年我也带你去舅舅舅妈那里住了很久,他们待你多好!你怎么能这样!”
“当年我又没意识,而且当年是因为外婆不在了,他们照顾你自然也说得过去,现在舅舅舅妈还在,你为什么还要这么照顾她。更何况,当年,也没有一住住几个月的。”
电话那头又安静了,晌久,我又听到母亲说:“她父母不管她了,她没地方去了,而且,你看,她儿子这么可爱。”
“她老公呢?她怎么不回自己婆家?”
“她跟她公公婆婆相处不好。”
“那是她自己的事。妈妈,我还是想跟你说,如果她是个刚出社会,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你这么帮她,我无话可说。但是,她已经快40了,还是处理不好自己的事,您还这么帮她,这就很过分了。更何况,你这样帮她,已经影响到我的生活了。”
“你要我怎么做?我是不会让她走的。”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如果你做不到,我就再也不回来了。”我放出了狠话,我知道,我这样不对,但是我就想看看,在我母亲的心中,到底谁的位置更重要。是的,我的母亲一而再、再而三无底线的帮助,让我对母亲的产生了怀疑。
我感觉自己是被作为一个工具出生在这个世上,我不被允许有自己的思想,也不被允许有自己的爱好,一切的行为准则,都是为了满足我母亲的需要而设定。
她用“爱”的绳索把我捆在“孝”的柱子上,用两条名为“看我以前对你多好”、“我娘家人对你多好”反复抽打着我,让我跪在地上,“顺”着她的意志匍匐。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就算如此,我还是长出了自己的意志。
(待续……)
(今天还要加班,写不完了,就交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