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五月已经来临。
再过一个多星期，学校也即将开学，熊孩子们再也不用总是待在家里，一切终将回到正常的轨迹。不知为何，内心却升起一丝怅惘。恰巧明天是母亲节，这些许的失落，让我忽然想写点什么，把这五个月的小时光，零星地记录一些，给自己，也给孩子，一个小小的记忆。
今年注定是不寻常的一年。但这百年不遇的疫情，却极其偶然地促成了千万个家庭，包括我和孩子，有了一个也许以后都不会再有的“朝夕相处”的时光与记忆。
记得春节还没结束，武汉就疫情告急，继而全国疫情告急。几乎是一夜之间，所有人都从外面喧喧嚷嚷的世界，隐遁进自己小小的一方屋檐，万众一心，居家隔离。我相信几乎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内心忐忑地守住家——某种意义上唯一安全的阵地。一时间，家家户户如临大敌，大家整日甚至整月闭门不出。
那时候，我就想：这样也好，可以让孩子闭关修炼，把学习好好补补。于是，我给孩子制定了一个月的寒假学习计划和时间表，又下载了一些网络学习内容，然后每天各种软磨硬逼，和熊孩子斗智斗勇斗耐心。好好歹歹，把他们从一年级开始学过的语数英，该背的背，该默的默，该提升的就强化训练……这一次大范围的扫荡式除草，整个下来的效果，老母亲感到比较满意。
接着，学校陆陆续续发布各种延迟上课的通知，线上网课也步入进行时。我想也许这个学期，正常开学已经是不能够指望了，我们意味着有更长的闭关修炼时间。尽管哥俩原本有自己的书房和书桌，但为了方便监管，我干脆又买来了两个大办公桌，把客厅改教室，又额外多买了很多书……
哈哈，学校网课、提升训练、课外书……我开始自鸣得意地想：这下看你们怎么调皮，够你们半年时间折腾了！为了吸引老二喜欢上写日记，我把他带到一个巨大的文具超市，给他看上百种精美的笔记本（当然，这是因为我在许久以前无意中发现老二特别喜欢收集精美的笔记本）。然后，老二果然拿了几本他精心挑选来的笔记本，有点发虚地问我：“妈妈，我的压岁钱还够不够买这几本啊？”
“你很喜欢是吗？”我看到老二用力地点着头，就继续说：“当然可以，妈妈可以送给你作为礼物。但是，你必须先把现在的日记本写完，才能用新买的。”老二很高兴：“那我每天写一篇日记，我很快就可以把原来那本写完。”结果，老二并没有像他承诺的那样，每天写一篇，而是隔一天写一篇。我想这也在我的预期之内，因为他对日记要求高，每次都是把日记当作文来写，比较需要花时间，每天一篇小作文，也许确实存在困难，一周三篇，也不错了。
老大是典型理工男思维，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沉浸在各种机器、零件的拼接上，一天到晚惦记着做各种各样的科学实验和手工。于是甚至每天晚上临睡前的“必修课”就是哭诉：“妈妈，你今天明明答应了跟我一起做实验/手工的，可是你根本没有……”呜呼哀哉，老母亲只能假装自己聋了，没听见。哭闹一会儿，老大乖乖睡觉了。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当然，也是继续没有太多时间陪他做实验或者手工的一天。
语文对老大来说，也许是个不小的绊脚石。尽管他每天也会在我的要求下，花两个小时看书，但看书的速度和时长，远远不如他弟弟。尤其是历史，是那种一看就要打瞌睡的节奏。为此，我只好对哥俩进行差异化阅读，弟弟看的是一套类似成人版的《中国历史》，那是一个同学妈妈送给他的，没有拼音，行文也有点深奥，但老二把这十本历史书撸完了，还有点意犹未尽——当然，我准备接下来，让他看更为详尽的断代史。
鉴于此，我给老大看的是一套拼音版的《上下五千年》，这套书原本就是给三年级以下的学生看的，也算是符合他的年龄吧。开始老大不喜欢看，因为他总是记不住那些换来换去的皇帝大臣。没办法，我只好找了几个他喜欢的小人人，按照历史书上的情节，陪他玩战争游戏。记得有次，前面一篇说的是司马昭很厉害，于是他要扮演司马昭，结果到了第二篇，他还要做司马昭。没成想一开篇，文中就写道：“没过几年，司马昭病死了。”然后老大大呼：“我不做司马昭，我要做司马炎！我不想死！”
再比如看到《蜀汉灭亡》时，老大不知道刘禅是个没用的人，一看又是皇帝，就非要扮演刘禅。我告诉他说：“刘禅就是传说中的阿斗，你要做笨蛋皇帝吗？”他一听：“我不信，我就要做刘禅！”结果可想而知，他说为什么阿斗这么没用呢，再怎么样也得打一仗再说吧？就这样软磨硬泡，老大好歹也把十本《上下五千年》撸完了。
一天，一个月，冬去，春来，又春去……转眼，夏天就来了。这五个多月的闭关修炼，哥俩最大的收获，应该就是阅读了。可能没有比我更无聊搞笑的妈妈了吧？我真的跑到他们书柜里，认真地数了数他们到底看了多少书。老二大概看了有120多本书吧，有些书他甚至反反复复看了几遍，里面涉及历史、中外文学、科幻、科学、地理、推理、传记、心理等不同领域与学科，老大懵懵懂懂看了老二的一半，大概六十多本的样子，他最喜欢的应该是《木偶奇遇记》与《唐吉诃德》吧，我很开心他能完整的看完成人版的全译本名著，这该是他的一个新起点。
老二的阅读水平则到了另外一个高度，他已经不太满足看儿童书籍了。有一次，他忽然跟我说：“妈妈，我想看心理学方面的书。”我很惊讶：“你为什么忽然想看心理学方面的书？”老二说：“因为心理学会读心术，我以后就可以看穿别人心理，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于是乎，老母亲赶紧连夜晚上找了十多本心理学通俗版的书来，比如《读心术》、《人性的弱点》、《微表情心理学》、《墨菲定律》、《九型人格》等等。不知道等他撸完这些书，又要跟我讨论什么心理学方面的知识，老母亲表示有点害怕，万一连老母亲的心理都被他看穿了呢，那多尴尬？
当然，这五个多月的“寸步不离”，并非每天风和日丽，时不时，还经常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最会把我气得没法喘气的就是老大了。他的那种倔脾气，那种拖拉，那种一跟我杠上，就可以僵持一小时以上的驴脾气，简直是恨不得直接把他扔出去。每每遇到这样的时候，我跟老大就一个哭，一个骂，满客厅打圈圈跑，直到老大绝望地喊：“妈妈，你别再打我，你等一下！你等一下！”我才心口作疼地带着老二，气呼呼地离开这个家。
感谢好闺蜜，也是孩子同学的妈妈，一个特别智慧又好脾气的母亲，总是在我控制不住脾气的时候跟我说：“快快把逍遥丸吃上！”她的几句一针见血的话，总是可以把我从对老大的满腔怒气，变成满腔悔意。她是我唯一见过的从来没打过骂过孩子一次的母亲，而且孩子被她引导得超级优秀。哈哈，母亲节将至，在这里跟她说一句：向英雄母亲致敬，母亲节快乐！
话说，每次我气呼呼地“离家出走”，都会拉上老二一起走。为什么呢？我想我可能知道自己是个失败的角色吧，拉上老二，我好歹有个人陪着，或者说同情我的遭遇，或者说我可以得到老二的某种安慰。
老二真是个高情商的娃，一路上，老二通常也不怎么说话。但是，他可能忽然会说：“妈妈，你每次说再也不理哥哥了，再也不带哥哥出来玩了，但是你每次都做不到。你过不了多久，就又想着带哥哥去吃好吃的，或者带哥哥出来一起玩。”
我只好苦恼地说：“那，不然我该怎么办呢？”
老二说：“妈妈，我觉得吧，哥哥其实就是脾气有点倔，动作有点慢，但这是天生的，有点难改。你发脾气没用的。”
“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你哥哥呢？”
“其实吧，我觉得你给哥哥的作业有点多了，哥哥动作本来就慢，你可以给他减掉我的三分之一，这样他就不会那么生气了。还有，我觉得你的脾气有点急，哥哥脾气也有点急，你们两个发火的时候，最好你走开，让哥哥冷静一下。其实，哥哥每次冷静下来，其实都知道自己错了……”
每次，跟老二“离家出走”了一两个小时，回来后，家里继续一片祥和，先前的火药味烟消云散，我和老大，也有了暂时的和解。等我气消了时，我也经常向老大解释或者道歉我的不良表现。老大会说：“妈妈，其实我不会真正生你的气，只是你不要那么急，你多等我一下，我自己就好了。”
老二有次也跟我说：“妈妈，我大概算了一下，你每天都会误会我一次。”还有一次，老二也说：“妈妈，其实我有一个超能力，但是你不认可我。我说’我理解能力特别强’是真的，不是夸张，但是你总是不信，其实我认为我最厉害的地方，就是理解能力。”
与哥俩最和谐相处的时刻，该是学习之余的徒步了。哥俩总是特别能走，少则两三个小时，多则六七个小时，走走停停，瞎聊瞎逛，或者路边摘根树枝一路打树叶，或者看见一条河就可以扔一下午的石头……
正如常常和同学妈妈聊的话：也许，到了孩子这一代，他们面临的困难和竞争要比我们多得多，要承受的压力也比我们这代人多得多。但是，至少要让孩子知道：不管这个世界怎么样，妈妈一定是会陪着你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妈妈都是喜欢你的。
谨以祝福结束今天的唠叨：
愿我的母亲，节日快乐！
愿天下的母亲，节日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