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腊月二十四了,我还要再上几天课才能回东北老家。妈妈先回去了,家里一直只有快要八十岁的奶奶和爸爸在家。她要回去收拾一下屋子,置办些年货,害怕矫情的我,在北京生活惯了,回家不适应。
妈妈刚刚打来电话,热火朝天的说:"今年我们一家人开车去你大爷家过年",这一头的我,过年的热情就这么被点燃了,但却不是因为可以去大爷,而是可以顺路去和大爷家住一个村子大姨家。
说起来,我有七个姨姨,三个舅舅,我最钟情的一直都是我的大姨和大姨夫。
大姨家住的是一个土房,正对着窗户的院子有一个用砖围起来的小园子,那里种了一颗沙果树,一棵种了李子树,还有很多柿子。园子外面是一个需要引水压水的井,夏天正午酷热无比,喝一口那刚刚从地底压出来的水别提有多凉爽。井旁边有一个木头坐的低矮的板凳,可能是因为被大家的屁股磨的光滑无比。大姨夫穿着一个跨栏背心,穿着一个灰色的大短裤,摇着一个大扇子,每当太阳快落山,房前出现一片阴影时,他就坐在那里。多年之后的夏天,我回到村子看他,他还是穿着那个背心,摇着那个扇子。
我在他家住了整整一个暑假。小时候我的每个寒暑都是在我的姨姨家和舅舅家东拼西凑的度过的。现在回忆起来,那段日子虽然拮据,但是却让我在日后再去捡拾的时候,为我留下了那么多璀璨的温情。
大姨夫是当地的小学数学老师,听说现在已经退休了。一年暑假,妈妈把我送过去让大姨夫给我补习数学。补课的事情我早就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大姨夫爱拿着自己做的苍蝇拍躺在铺了一个凉席的炕上,枕头是那种绣着花的,悠哉悠哉地躺在那里偶尔哼哼歌,这一躺这一哼,有时就是一整下午。我要是过去问题,他就用手指着扫一眼,三言两语把我讲得明明白白,现在想来,到底是因为他讲得好,还是我聪明呢?
农村的夏天是枯燥和无聊的,每周我都盼望着去赶集。不是因为可以买什么,就是因为那时候人多,能看到小摊,光是去凑热闹也能让我期盼一周。我不和大姨一起去,早上吃完饭,我早早就跑去了,大姨还要收拾一下碗筷,喂喂家里的大鹅小鸭,似乎还养了几只兔子。大姨胖胖的,头发有些自来卷,每天除了问我吃饭啊睡觉啊什么事儿,很少和我说话,但是她总是笑呵呵的,和我老妈一样,特别容易兴高采烈。等我出去疯跑一圈回来,大姨就不在家也去赶集了。可是她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一样”好吃的“,买个苹果啊,买个油炸糕啊,现在的孩子是无法想象当时我看到这些的时候是多么的喜出望外。即使是在那个时候,我只是一个小孩子,我也知道大姨家也不是很富裕,给我买零食吃,是对我很好的。
只是我竟没想到,这种好即使在我长到那么大,依然如此。
刚刚回家过年,我苦口婆心的劝爸爸让我自己去北京工作吧,爸爸就是不同意。我和爸爸也是路过大姨家,我非要进屋去找大姨夫聊聊天,想让他劝劝我那虽然也很开明,但是。虽然大姨夫只是一个农村的小学老师,但是我一直都觉得,那些别人不认同的我的想法,或者不看好的想法,他总是会鼓励我,觉得我是对的。他果然。而且在我要走的时候,突然硬要塞给我二百块钱的压岁钱。要知道那时候我虽然挣得钱不多,但已经工作了。按照压岁钱不成文的规定,工作了就不需要再给压岁钱了。我着实吃了一惊,怎么都不肯要。怎么也拧不过大姨大姨夫,我只好收下了。
我几乎只要是回老家,一定回去看一下大姨大姨夫,他们家的院子还是那么的整洁,除了屋子里的电视换成了哥哥买的新的大电视,其他的一切都还是和我记忆中一个样。妈妈会问我,为什么一直都和
当我一年一年总是回忆起那二百元钱的压岁钱的时候,我想那是因为这是二百元钱不是五百元钱,不是一百元钱。我想是因为在他们心里或许我永远都是一个孩子,不管挣钱还是不挣钱。那一份情谊实实在在,日子越久就越深重。
听说他们已经搬到楼里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