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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

它是一棵泡在水里的树，颓朽丑陋，躯体苍黑。它多少岁了？不知道，我看不见它的年轮。它泡在水中多久了？不知道，我只见它的下肢已经开裂。它立在水中，低垂着头颈，佝偻着身子，像个疲倦的老人。老人，有很多种，它是最不起眼、最没风度，最令人憎恶的那种。我看着它，看着它在水面的倒影，想：“终有一天，我会变得像它一样，虽活着，却行动不便，虽呼吸，却苟延残喘，虽奋斗一生，却所得寥寥，虽知“死乃大苦”，却仍昧于“生之无味”。”是以，写下数字，纪念这棵树，也纪念所有如树的人生。

树老了

呼吸减掉一半

水不动它亦不动

树病了

呼吸又减一半

下肢开始在水中腐烂

树死了

风荡出水的生命

水漾出鱼的青春

风摇着树的尸体

鱼吻着树的灵魂

我听见风的呼啸

看见鱼吐的气泡

水在那里自由自在

一直追问不语的树：

“你到底快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