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的茄子

自打幼时便不吃一种叫茄子的疏菜。长大后,问过母亲,她的答复是说我幼时从不入嘴,而到孩童时,厌倦了家里隔三差五的茄子配饭。孩童时的拒绝是带有情绪的。也怪不得我吧,因为那时我不光讨厌吃茄子,更讨厌那个做茄子给我吃的人,她的另一个身份我应该称呼婶婶。事实上,除了问父亲要生活费时,我会称呼那人为婶婶,除此之外基本不予沟通。

  岁月匆匆。这些年,不管是自己做饭还是在外聚餐,我基本不碰茄子这道菜。即使别人点了,我也从来不动筷子。在多数人眼里,我就是那种挑剔异常的人。而每次去菜场,看到那些紫的发亮的茄子,忍不住用手挨个捏一遍。卖菜的老板以为我会挑多几个,很是热情的对我。结果,捏完以后,我来句,我不吃茄子。只是看它们这么漂亮,就捏下它。卖菜老板那个笑容刹时有点小尴尬啊。我知道,我也许拒绝品尝的不仅仅是不爱吃的茄子,我拒绝的是一种回忆。所谓触景生情,睹物伤神。

1994年,那一年我只有13岁。父母分开之后,父亲马上就续弦。为我娶回来一个后妈,那个我一直称呼为婶婶的女人。也许父亲以为她的到来,可以照顾我们两父女的生活。却不知道这个也仅仅是我不幸的开始。听父亲说,当年的婶婶自己是个寡妇,还带了2个和我相同年龄的一双儿女。生活的很艰难,希望2个不幸的家庭可以重组在一起,彼此照顾。这或许只是父亲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当年,我已经在读初中一年级,已经在故乡的小镇上开始走读早晚自习功课了。父亲正常情况下每日都要在外出车,清晨出去,夜晚很晚才回来。父亲不在家吃午饭的日子,婶婶总会在每个中午都做煮茄子我吃。因为从来不吃茄子的我,实在是饥饿难忍。只有拌着茄子汤,和着白米饭吃。当年的那个煮茄子,除了有盐的味道,再就是炒的黑乎乎的。那记忆实在是太深刻了。于是,对茄子的记忆是更加的厌恶。

记得那年的冬天很冷,有一日等我早自习回来,家里的锅灶依然是冰冷的,没有任何烟火。而且,其中一个锅还泡着前一个晚上的吃过没有洗过的碗筷。(20多年前的故乡小镇,家家户户都是用地锅做饭。那时,没有煤气,也没有天然气)离上课的时间已经很紧张了,因为没人给我做饭(婶婶当时在家,也没给我做饭)。无奈之下,自己烧火做饭。点火的时候,火柴也受潮了。划了2到3根都是点不着火,我干脆把所有的火柴都倒出来,终于点燃了灶台,热了剩的白饭,就那样吃了几口,赶紧往学校的路上赶,因为时间的原因,我也顾不上把倒出的火柴,装回火柴盒。那天或者真的不巧,运气不好。走在半路的我,遇到了父亲。他当时手上提着一个汽车轮胎,后来他说是走到半路车子坏了,回到家,婶婶告诉他,我的火柴用完没装回火柴盒。就这样,我在半路被父亲截回家,紧接着,就是一顿狂风暴雨下的拳打脚踢。父亲说,我每天都很忙很累,你还给我添堵。当父亲的手掌落在我左右脸上的时候,我没哭,狠狠咬住嘴唇,我知道,父亲不容易,一个人养活我们这么多人。我知道,婶婶从来到这个家的时候,就对我满是敌意。从那时起,我对婶婶也是充满敌对的情绪。后来婶婶还是把父亲的钱都席卷一空,离开了父亲。之后,我也没有再被父亲打过了。

往事不堪回首。成人之后,父亲曾问我,现在是否还会恨他当年对我的打骂,我说不恨,当年又没打死我,不恨。其实,我真的不恨父亲。只是,在我的心里,对那个当年的后妈,再无原谅之意,即便她已经离开了我们这个家庭。这就是关于一段回忆茄子的往事,

朋友告诉我茄子是种可软化血管,减少某些疾病的发生。于是在一个星期多前,我在菜场捏完了一堆茄子后,挑了一个小的。本打算做个红烧茄子,可是买回来不仅没有食欲,就连做都不想了。这两天雨大风狂,我已经忘记了那个孤独的茄子。晚上下班回来,突然蹩见它孤独的躺在阳台上。浑身落满水珠。就想还是把它做成菜吧,以此完成它的神圣使命,为我做那盘中餐。一阵忙碌,红烧茄子出锅了。可是我还是没有什么想吃的感觉和欲望。最后坚持着,还是尝了两块。剩下的被我倒了。味道其实满不错,但是就是吃不下。也许是我舌尖的味蕾是真的抗拒茄子的味道,也许我的潜意识,一直没走出童年那段关于茄子的记忆。往事已矣,无意活在伤感的城。孤单的茄子,真是对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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