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总是无比的阴冷和潮湿。这是我小时候最讨厌的季节,也是长大后最讨厌的季节。因为我的手总是会长满冻疮。冻疮一般是在初冬就长起来,红红的硬块长满每个手指,保护的不好,还会破皮,烂肉。在来年的春天才会慢慢结痂,最终掉下,留下黑黑的伤疤。有人说长冻疮的原因是末梢神经不发达,有人说是体寒,又有人说因为没有好好保护,让手处于忽冷忽热的状态里。先不管是什么原因吧,我从小到大为此受过很多苦。年纪小的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保护,每年一定会烂,血水会沾在戴好的手套上,晚上回家脱下的时候常常是疼的龇牙咧嘴。手套上也经常是各种脓水留下的痕迹。因此我很讨厌冬天,我怕冷,也痛,冬天带给我的只有寒冷和手的疼痛。
印象中,因为冻疮的事,家里人没少想办法。用姜擦手,用辣椒水泡手,用各种各样不知道哪里产的冻疮膏。甚至奶奶还为了我保存了初雪的第一捧雪水,来年春天的时候就开始泡手泡脚。可是这依然没能阻止冻疮生长,每年雷打不动,手,脚,耳朵,所有暴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生长的地方,最冷的时候甚至长到过脸上和腿上。我为此很是苦恼,却没有任何办法。直到大学时期,去往了更南方的城市上大学,冬天都在空调里,才让手不再长冻疮,我为此很是开心,这真是个漫长的奋斗史,从我牙牙学语到我十八九岁,疼痛而又心酸。对我而言,最痛的时候不是破皮血水粘在手套的时候,而是刚长满冻疮,满手肿胀的时候,因为要写字就意味着我必须用力弯曲手指,将肿胀的手指用蛮力压弯去完成写字这个困难的事,往往这个过程是无比痛苦的,手写完字想要恢复的时候往往又伸不直。手指长满手背会肿成馒头,奇丑无比,这对当时十六七岁的我是个沉重的打击。我常常为此感到难过,也很想有个人给我答案,为什么别的女孩子的手都是葱葱白玉般纤细而白,我却又红又肿又丑又黑,至今仍然没有答案。
我的爷爷大概是全世界最护着我的人了。小时候因为长冻疮,爷爷没少替我难过过。总是说我受苦了,该多痛啊,可是也没有办法。幼儿园大班的冬天,老师让我去擦幼儿园的瓷砖,小小的我抱着一脸盆冰冷的水,用红肿的双手沾冷水去擦墙壁,又冷又疼的手,当天晚上就破皮烂了口子,后来得知是擦瓷砖擦的,爷爷还想去幼儿园找老师问个明白,被奶奶阻止了,并不是我一个孩子在做劳动,不能搞特殊。
说起老师,还想起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因为是班长,没有管好班级的孩子不说话,数学老师气得用小木棒打了我的头,我没有想到告状这回事,却被同班的弟弟告诉了爷爷,大概是幸灾乐祸的心情吧(我和我弟从小就不对付)。爷爷却气得去找了数学老师,他认为,孩子做得不对可以打手可以打屁股,但是不可以打头(我也这么认为),当然现在是没有老师敢打孩子的了。不久前还遇到过这位小学的老师,对我还是印象深刻,他说其实不是因为爷爷去找他骂了他,而是爷爷非常有素质的坐在他的办公桌前,谈了一上午的心。当时的他也不过是大学刚毕业的愣头青,也正是那个下午让他意识到用心的教育比棍棒更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