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落之年

        空荡荡的车箱中,我静静的坐着,等着公车到点出发。车外突然来了一道风景,一群瘦小的老太婆来到站牌处,一色传统老太婆的衣着打扮,整套深色的绒布衣裤,平底深色布鞋。弯着腿,弓着腰,打量着公车,吱吱喳喳的商量着是不是应该上车。一些胆子大点的,径直上了车,见我坐在车上,问我这车是不是到市区的。我回答,是,当时也将到开车时间,售票员上车了,一些乘客也陆续上车了。小老太婆们也都上了车,但仍不放心,生怕坐错车,不厌其烦的向售票员以及其他的一些乘客再询问公车的去向。

        直到车开动了,小老太婆们讨论好哪边不会被日照后,熙熙攘攘的终于相继坐好,都坐在我的前方,太引人注目了,以至我无法不注意。她们一行七人,看起来都是古来稀了,花白的头发,皱摺的脸。应该是相约好一起出来游玩的吧,一个个的都穿戴整齐,甚至看得出来有经过精心的打扮。头发无论长短都梳得一丝不苟,或戴上发箍,或别个小黑发夹,或紧紧的扎个辫子。耳朵上简单的一付金耳圈,朴实而殷厚,手上是黄铜镯子或玉镯子,不很名贵,却温润光滑,透出岁月的光泽。

        一路上,她们讨论着回去会有多晚了,要不要再到别处去游玩等,有的想要中途下车再重游故地,有的不同意怕耽误了回程,最后也就没有结论的不了了之了。老太太们似乎都疲惫了,都不语了,除了个别精力好的还在看车外的风景外,大多数都歪着脑袋,昏昏欲睡。

        我在半路下了车,回头看了一眼远去的公车,想着那几位老人,幻想着她们从年轻时就是朋友,从前就总是一起行动,人们都叫她们七姐妹,有时还会称她们为七仙女,当年不知吸引多少艳羡目光。如今,经过岁月的冲刷,有的儿孙満堂,有的已成孤寡,这七姐妹聚聚散散的又走到了一起,于是决定故地重游,重温当年时光。

        暮落之年,还能三五知己相约路上,没有年轻人的搀扶和照看,就算步履蹒跚、跌跌撞撞也照样的萧洒,那些故人与故地,就算是不雄伟却都是那么的动人和亲切 ,人虽老了,心还是鲜活的,回忆变得清淅而重要。

        我闭上眼,不由的一阵感动,却稍感心酸。不禁又想起那一幕大海边相互搀扶的老夫老妻,每次想起都是无由来的悲伤,那个说握紧手不放的人,那个暮年的海边的黄昏,那两个牵手的身影,有我、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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