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常说：人是铁饭是钢

一天不吃饿得慌

可是，爸爸的食道

早就拒绝他亲手种下的

蔬菜、瓜果、粮食和水

每天清晨、晌午、傍晚

按时升腾的炊烟        以及

炊烟下的锅碗瓢盆        甚至

杯子

这些人间美妙的烟火味        都

不再属于爸爸

食道癌晚期

这个无解之毒

没完没了的呕吐

让爸爸以为除了癌症

还有胃炎

他说，不求医生对他食道癌的拯救

只求医生对他的胃炎对症

在努力吃过多种药

还是在没完没了的吐之后

就不再奢望胃炎能好

爸爸说：

几个月没吃东西

他已经没有胃了

爸爸在癌魔消耗掉他

所有的精力过后

不再坚持从妹妹的家里走路去医院

干脆直接住在医院

爸爸说：

他无力再回葛兰

叫妹妹她们去给他处理一些

该处理的事情

爸爸说：

接下来，他会

越来越不好

会被食道癌

这个盛大的痛

折磨成干瘪瘪的馒头

爸爸说：

人终有一死

不管你做多大的官

何况，我们还是一个小小的

平民百姓

爸爸谈到死亡

像提起他播下的种子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样

轻描淡写

爸爸说起这些

我感觉

我敬仰的爸爸要准备

远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