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在昔
1.鸭屁股
鸭屁股是给妞妞留着的。饭后我把它放在了一个塑料饭盒的盖子上，心里想着:千万不要让那两个“家伙”误食了！
两个“家伙”指的是老公和儿子。一个认不出鸭屁股，或许以为是一块肥肉；一个是因为“二”，二到我穿三件风格迥异的外套，他都以为那是一件。所以，当同样颜色的鸭肉放在一个盘子里，摞的山高，吃得正欢快呢，谁还记得鸭屁股在里面。除非，我提前给鸭屁股拿出来。
说到这鸭屁股，明明记得放在厨房的桌子上，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进过厨房，可是第二天早上我做饭时它凭空消失了。不！确切地说是在早饭后，我发现鸭屁股不见了！
我天才的大脑开始展开思考，启动福尔摩斯模式。鸭屁股下落不明，我心不安啊！万一被那两个“家伙”给吃了——细思极恐。
我给老公打电话，拨通电话的那一瞬间，我心里想:给他打也是白打，男人的思维永远不局限在这小事情上。果然，他一脸懵，反问我:“那鸭屁股不是被你收拾起来了吗？”我挂掉电话，心里悻悻然。本来准备要洗衣服的，可是因为鸭屁股，没有心情。
我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两个月前的一个清晨，我照列起来给他们做早餐，掀开桌上馒头筐的盖布，看见一个馒头掉落在桌子上。所有经过我手的东西，我都印象深刻，虽然现在有点健忘，但是我仍然记得馒头在头天晚上我是全部放进馒头筐了的，坚信不疑。
馒头不知被谁咬了一口。当然不是他俩。吃完饭，熄灯，这个屋子便是一晚上的孤寂，直到第二天清晨，我们开始坐在这里吃早餐。那么，这个馒头是谁咬的？
我仔细观察咬痕，像是被什么尖尖的，细细的牙齿咬过……“嘶！”一想到这里，我倒吸一口凉气，那个尖牙利齿、鼠目獐头——不，就是老鼠本尊，在我的脑海里愈来愈清晰。
我将信将疑:住在二楼，老鼠是怎么进来的？我擦完地有开门的习惯，少则十多分钟，多则半小时，难道老鼠是从门里进来的？赶紧手机百度:老鼠会爬楼梯吗？答:“会。”
不死心。我还有把拖把挂在阳台窗户上晾晒的习惯，所以，窗户关不上，就得预留一个缝。最关键的是窗户外面是一个破败的平房，倘若拖布的线条顺垂下去，那么老鼠会不会抓住线条爬上来？继续百度搜索:老鼠的攀爬能力如何？答:“得心应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上不去。”
我心乱如麻，和老鼠已有二十多年未见，这算是给我的见面礼吗？
从那以后，我把吃的东西全部收了起来，心想:就算是你，也要饿死你！
我开始和老公商量计策，假如是老鼠，该怎么捉住它。这可是困扰了我好多天的心病啊！
我把本来就很洁净的家里又收拾了一遍，一点旮旯胡同也不放过。我想，就算是一只老鼠，总该留下点蛛丝马迹吧！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我开始宽慰自己:或许真的没有老鼠，是自己想多了呢！
2.不速之客
渐渐的，我放松了警惕。
有一天夜里，关灯了，但还没睡，就听见小屋传来一阵“刺啦刺啦”的声音。我肃耳静听，没有声音了。说给老公听，他说我神经过敏。过不了一会，“刺啦刺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一个“出溜”迅速地跳下床，老公紧跟其后，我们大半夜的在小屋里一阵翻腾，一无所获，老鼠的影子也没有看到。桌子旁边放着一个箱子，里面是儿子的玩具，上面放着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空的塑料袋，老鼠是想从这里上到桌子上去。“走吧，睡觉！明天再说。”老公拉我，我心里空落落的，像是魂丢了一般。
整晚我都在想老鼠的事情。“如果不是老鼠，是一条蛇呢？”老公怼我，说大半夜的能不能睡觉了。
第二天，我把儿子的玩具箱挪走了，把塑料袋放在了阳台，吃的东西我加倍的细心经管。在老妈的建议下，我买了一个粘鼠板，黑色的胶，放在地上的角落里一直也没有粘住老鼠，倒是把我的脚粘住了好几次。或许是诱饵不够好！我陆续的给上面放了火腿肠，肉。还是一无所获。
屋门我照样擦完地开着，窗户亦是。连续一个月再没有发现老鼠的任何踪迹，夜晚也没有一点儿的声响。老妈说:“老鼠可能跑了！在我白天开门的时候，老鼠无处躲藏，没有吃的，然后就跑走了。”
我不愿意相信这样的说法。可是的确，一个月了，连一个老鼠屎都没有看见。老鼠就这样不吃不喝，不可能啊！我也开始麻痹自己了。最后，我把那个讨厌的粘鼠板扔了。慢慢的，吃的东西我也不再看得严了。
此时，一个鸭屁股不翼而飞，我无心再做其他。我又开始把屋里的角角落落用手电照了一遍，什么也没有。老鼠还在？这是我不愿意相信的一个事实。
我坐下给老公发微信，说我的疑虑。老公回复:“不就是一个鸭屁股嘛！媳妇你是在办案吗？后面两个‘偷笑偷笑’！”第二天，我打扫卫生，在我们衣柜的上面发现了几颗黑色的老鼠屎。虽然有二十多年没见过，但这赫然——就是！
这个衣柜比我还高，每天我都会用抹布擦拭，这个老鼠显然昨晚来过，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这么高的衣柜都上去了，老鼠在我的心里简直无所不能了！我拍下了罪证，发给老公。
3.捉鼠记
上次放粘鼠板的时候，老妈说:“小声点，不要让老鼠听见！它们精得很我跟你说，听见它就不往这上面来了。”——老鼠听见？莫非真成精了不成！我自然是没有听老妈的。每天我都在和儿子或者老公，高声讨论老鼠为什么还不上钩？现在想想，老鼠八成是像老妈说的那样，个个的成精了！
这次我当然长记性了。特别叮嘱老公:回到家里闭口不提老鼠。放学后，又对儿子如此交代了一番。
晚上老公进门时，给了我两个粘鼠板。这个粘鼠板上面写着强力二字，胶是白色的，尺寸比上次我买的小了很多。说实话，这么小的粘鼠板，老鼠站在边上都可以够到中间的食物，我心里是对其不抱希望的。但是上面的强力二字，又给了我些许的信心。
剩下的鸭肉，我又搭配了一些火腿肠依次放在两个粘鼠板上面。一个放在衣柜上，一个放在小衣柜的底下。
第一天没有动静。我格外的留意了衣柜上面的那个粘鼠板，一块鸭肉从中间被拖到了边缘，但是粘住了，拿不动。食物放的太多，粘鼠板小，老鼠轻易就能吃到食物。我又往下拿走了很多。接着，我看到粘鼠板附近有一小块灰尘，像是一个脚印踩在灰尘多的地方，复制了那些灰尘，又粘贴到了这里。心中一阵暗喜，好像离抓住它不远了似的！
我开始叠被子，被子抖落起来的一瞬间，床上赫然几粒老鼠屎，那一刻头发根子都竖起来了！我恨恨地把床单抽下来，实在想不通老鼠为什么会上床！
原来是大衣柜旁边放着小衣柜，小衣柜旁边的墙上挂着一排衣服，老公指着那些衣服说:“呶，老鼠就是抓着衣服爬上去的！”晚上睡觉的时侯，我们的衣服脱下来都是放在小衣柜上，所以，老鼠应该是躺在衣服里，然后早上我把衣服拿下来让他们穿，老鼠屎就掉落在床上……你看！我把这一切都捋得很清。
我恨不得立刻就去捉一只猫来！下午就去再多买几个粘鼠板来，我要在家里布下天罗地网，让老鼠立刻、马上就擒。这只老鼠竟然这样的大胆！它在这个家里潜伏了一个多月，现在终于原形毕露，继而把目标从小屋转移到我们的卧室——孰不可忍！我给姐看我拍的老鼠屎，姐在微信里面哈哈大笑。老鼠，老鼠，我觉得一天不把它抓住，我便一刻也不能安心了！
晚上等他们睡着后，我把给儿子的礼物挂在圣诞树上，然后打开微信读书，看了没一会儿，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实在支撑不住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约中听到老鼠“吱吱”地叫，并且听见粘鼠板被拖动的声音……我猛地睁开眼睛，“老公——快起来！老鼠……好像是老鼠被粘住了！”说完我迅速起身，黑暗中快速跑到卧室门口打开灯。先生已经匆忙起身，他站起来朝着头顶的衣柜看了一眼，“上面没有，衣柜下看有没有？”我正说着，先生已经低下头去，我也已经到了跟前，只见放在衣柜下面的粘板已经被拖到了床与衣柜之间的过道里，粘鼠板上赫然一个尖嘴长满胡须的家伙！此时它看屋里大亮，无法脱身，便与我们互相凝视着。
灯光下老鼠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的心跳了一下。它不断地挣扎着，虽然在家里待了这么久，体态瘦弱，看着也是才刚刚成年。老公说:“这是一只小老鼠，在我们家里长大了！”我撇撇嘴，不以为然。
儿子被惊醒了，他爬出被窝，看了一眼粘板上的老鼠，这是他头一回看见老鼠，先生把粘鼠板合在一起，老鼠便被牢牢地粘在了中间。我从厨房里拿了一个塑料袋，先生把老鼠放进去，我系上袋子把它放在门口的空地上。洗完手出来，儿子说:“妈妈，我还没有来得及摸摸老鼠呢……”他以为是宠物，还要摸摸，老鼠听了，也该觉得幸福了吧！
死而无憾。
在没有善恶的孩子眼里，老鼠都是可爱的，可能一切毛绒绒的东西在他们的眼里都是可爱的。
转眼，儿子便被他的圣诞节礼物吸引走了。老鼠苟延残喘地躺在那个粘鼠板里，和它向往的食物一起。
关上灯，儿子还沉浸在收到礼物的兴奋里。我听着门口塑料袋里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心烦不已。它让我头皮发麻，就像幼时在树上看到的各种颜色艳丽的毛毛虫，或者是一条扭动攀爬的蛇。看到它躺在粘鼠板上的那一刻，我的心里是雀跃的，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重新获得了新生。
“我在想，它若是再动，我便穿衣把它丢到垃圾桶里。”老公说。不负他所望，那只老鼠依然不停地挣扎在生命垂死的边缘。
寒冷的冬夜里，随着老公从外面带回来的一股冷风，夜，开始渐渐入眠了。
2018.12.28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