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路

林先生从护城河大桥上下来,他向南走了一公里,又向北走了一公里,始终没有看到斑马线。于是他向路边一个老摊贩问道:“请问哪儿可以过马路?”

老摊贩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林先生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于是他又开始执着地寻找可以通向对面的斑马线。其实到底在找什么他说不上来,也许是千千万万年前不小心遗落在这儿的一颗心。这个城市和他记忆中的不太一样,颜色不一样,人不一样,连路也不一样。或许,这里的一切只应存在于梦中,他从未属于这里。

找了很久,林先生依旧没有看到斑马线。于是他决定闯过去,闯过他所有的顾忌,闯过他禁锢已久的心……当他回到那个温馨而熟悉的家时,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了,他挣扎这么多年的心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宁。他回过神来,恍然发现妻子已经出门了。林先生有点急了,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一路狂奔着四处去寻找妻子。在离小区不远的十字路口,林先生看到了妻子,他放心的吁了口气。此时妻子也正看向他,并高兴的向他跑过来,林先生惊惧地大吼了一声“不要”,声音响彻整个空旷而诡异的城市,那些还飘荡在空气里的回声透着死水般的绝望!

林先生瘫软在地上,他还清晰地记得那天早上妻子对他说中午给他做他最爱吃的菜。想到这儿,林先生鼻子直犯酸。看着鲜血淋漓的妻子,他在心里怨了自己千万遍。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不甘心。

重来!

第二次穿越回去,林先生已经比之前老了二十岁,但是他不后悔,只要能拯救妻子他做什么都愿意,哪怕用时光来交换。当林先生气喘吁吁地再一次跑到那个十字路口时,看到的却是成群的围观者和缝隙中露出的倒在血泊中的妻子。绝望,无助,迷茫,他找不到任何词来形容此刻的自己。他又用了最后一次机会,他知道他已经没有交换的条件了。

第三次,林先生步履已经有些许蹒跚了,他颤颤巍巍的向十字路口赶去。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不愿放弃,他一定要救她。当他又一次回到那个十字路口时,妻子正在等红绿灯,他高兴极了,快步走过去抓住妻子的手,无论如何都不让她过马路。可苍老的面容、枯朽的躯干早已和当初的他相差甚远,他用嘶哑的嗓子恳求道“不要过去,不要过去……”,眼中闪过星星点点的希望,但下一秒,这仅有的希望便化为了云烟,变成悲痛无力的哭号。

妻子怎会认识如此苍老的他呢,她恐惧的看着眼前这个白发苍苍、连说话都不利索的老人,用力挣脱了他的手,向对面跑去……

似乎一切都是注定的,他终究无法改变。

林先生失落极了,像丢了魂似的。他一步步缓慢无力的向护城河大桥走去,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机会了。

走到老摊贩旁时,老摊贩叹了口气说:“年轻人,这里从来都没有路!我呀,在这儿游走了一辈子,见过太多像你一样的人,不管你朝哪个方向走,最后还是会回到原点。不甘又能如何?人的一生,有太多的牵绊,你是它的主宰者,可有时却是旁观者。长路漫漫,路会变,但最该变的还是人。你呀,要走的不是路,是心。心若不通,路怎通!”

林先生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身后的马路,转身向护城河大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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