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魔极真身

李云河离开会稽城不久,吴越两国彻底撕破脸皮,边境战事频发,虽是一些小打小闹,却令人感受大战将起,风雨欲来的紧迫。

时间如白云过隙,一年世间一晃而过。

越国西部,会稽山三十里外的一座峡谷烟雾蒸腾,草木丰盛。

峡谷深处,一座漆黑的洞窟整日寒气四溢。洞外各种猛兽的骸骨堆积如山,一到夜晚鬼火飘荡,照得四下里一片惨绿。

这一日,旭日攀上山梁,洒下第一缕阳光。

山洞内一声长啸如惊雷炸响,穿云裂石。

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从山洞急掠而出,伸手按向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参天巨木,双脚跺地,掌劲暗吐。一声爆鸣,木屑纷飞,大树纹丝不动。

男子收回手掌,却见树干上一个拳头大的孔洞前后透亮,不禁放声大笑。

只见他上身赤裸,肌肤莹白如玉,而一道道血色魔纹从前胸后背蜿蜒至脖颈,占据他左右半张脸庞,红白相映,诡谲莫名,肆意且又张扬,妖异近乎邪魅,若魔王降世,摄人心魄。

男子收拢长发,脸上魔纹缓缓消退,瞧其面目,正是消失一年之久的李云河。

这一年来他闭关潜修,屠尽方圆百里的虎豹豺狼,汲取兽血精华蕴养体魄,终于练成魔门不传之秘《魔极真身》,再配合《玄幽九凝》绝世无双的速度,在武学上脱胎换骨,臻至天下顶尖之境。

密地开启在即,李云河简单收拾一番,出了山谷,便往会稽城的方向赶去。进了城,来到相国府,迎面撞见一个他几乎快要忘记的人。他与范蠡因缘际会便是因这人而起,正是会稽城有名的小霸王,相国府的小公子范章。

四年未见,范章一身锦衣华服,成熟了许多,但纨绔的性子依然未变,牵着一条猎狗,应是要出去打猎,抬眼瞥见衣衫褴褛的李云河,骂道:“哪里来的乞丐,敢挡小爷的路?”挥动手中的马鞭,朝李云河抽了过去。

李云河闪身避开,暗骂狗改不了吃屎。

范章冷笑道:“你还敢躲?”松开狗绳,大声道:“黑霸,给我上!”

那猎狗浑身漆黑无一丝杂毛,体型远比一般猎狗高大,獠牙外翻,眸子幽绿,冲着李云河不停地狂吠,端的是凶恶狰狞又威风凛凛,随着主人一声令下,嗖地一声窜了出去。那大张的狗嘴一口下去,纵使铁打的汉子,也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若是咬中要害,只怕当场便要一命呜呼。

李云河心中大怒,后背魔纹隐现,凶煞之气席卷全身。

那恶狗突然毛发倒竖,瞳孔扩张,绕开李云河,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咽,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眨眼没了踪影。

范章破口大骂,急急追了出去,临走前,不忘回头瞪了李云河一眼,撂下一句狠话:“臭乞丐,你给我等着。找不回黑霸,我要你好看。”

李云河微微摇头,想那范蠡敦厚正直,竟生出这么一个嚣张跋扈的二世祖,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四年前那一顿狠揍没让他长半点记性,这叫什么?老母猪忘打不忘吃。

不过这一闹,倒不必麻烦相府的仆从前去通禀。范蠡听到争吵声,从客厅内走了出来。一年未见,他那丰盈起来的胖躯再次瘦了下去,胡子拉碴,神色憔悴,比之在吴国为奴时还要落魄。

范蠡见李云河来访,脸上的颓废一扫而空,大喜道:“李小兄,这一年你到哪里去了?让我一顿好找。”

两人来到府中后院一间隐蔽的书房,相对而坐。

侍女奉上茶水,躬身退去,并贴心地为他们关上房门。

小小书房隔绝外界的纷扰,令人心生平静。

两人寒暄一阵,互诉这一年来各自的遭遇,时过境迁,恍如隔世。

范蠡道:“小兄一年潜修,想必武功大有精进。”

李云河笑道:“略有所得,不足挂齿。”

范蠡欲言又止,最终问起文仲的境况。

李云河道:“文先生在一个勾践找不到的地方,吃得好,睡得好,日子过得潇洒惬意。倒是相国大人,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范蠡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内的繁花似锦,怅然道:“勾践归国后脾气越来越古怪,为人也越来越凶狠刻薄。文先生去后,他对我处处打压,丝毫不念旧情。我范蠡并非贪恋权势之人,几次提请辞呈,均被勾践驳回。这一年我如履薄冰,食不下咽,日子自然难熬。”

以往范蠡提到勾践皆称大王,如今直呼其名,足见他对勾践失望透顶。

李云河道:“相国大人可曾听说过越国密地?”

范蠡点头道:“这事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听说密地里面有令人长生不老的灵药。我个人以为此乃无稽之谈,若真有长生不老药,越国历代国君岂会个个短命?先王允常注重养生,也只活了三十多岁。”话语一转,继续道:“不过四年前在越国为奴时,勾践无意中说漏嘴,证实了密地的存在。这也是他不肯放我离去的主要原因,若非征战吴国在即,需要我坐镇朝堂,他早置我于死地。”

李云河心中疑思忖,知道越国密地的人寥寥无几,谁把消息传了出去?难道是文仲或者夫差?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李云河一阵盘算,最终也没能盘明白,道:“勾践准备何时出兵?”

范蠡道:“勾践打算御驾亲征,将时间定在了后天。半年前,他往巫山脚下派驻了五千精兵,由灵姑浮率领,既为守护密地,也为自己伐吴失败,留下东山再起的筹码。小兄想探索密地,只怕行不通。”

李云河道:“无论行得通或行不通,我都要一试。若侥幸成功,我便护送大人一家离开越国。”突然心中一动,道:“密地消息在江湖上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

范蠡道:“消息传出后,勾践勃然大怒,曾派人做过一番调查,应该是在两个月前。”

李云河心中恍然,是了,消息传出是在勾践派兵驻守巫山之后,只有把水搅混了,才好浑水摸鱼。

范蠡迟疑道:“吴先王阖闾曾举兵伐楚,攻破郢都,鞭尸平王。楚国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洗刷耻辱。勾践暗地里与楚昭王达成协议,越国伐吴之日,楚国将出兵襄助,带兵之人正是屠戮小兄满门的令伊囊瓦。机会千载难逢,小兄想报仇雪恨,务要保重自身。”

李云河默念囊瓦的名字,强压心中的仇恨:“多谢大人告知,来日云河必有厚报。”随后辞别范蠡,往城外巫山而去。

李云河来到山顶,看着文仲留给他的竹简,心神游离不定。

现在已不用费力去寻,山下越军驻扎的地方便是密地的入口。

他自恃艺高胆大,但凭一己之力突破五千大军的封锁,并非一件易事。西子对他情深意重,万一他遭遇不测,西子也不会独活。他一人身系两命,不得不小心行事。或许这便是一个刀头舔血的江湖人不愿有牵挂的原因。

这时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我等了你一年,怎么现在才来?”

李云河不用转身,只听对方的语气,便知来人是谁,道:“姑娘阴魂不散,讨账讨到山上来了。你怎知我会来?”

姬无月道:“我自有我的办法,你无需多问,你只需帮我拿到密地里的东西即可。”

李云河道:“那密地入口有重兵把守,除了硬闯,别无他途。即使咱们联手,也力有未逮,与送死无异。”

姬无月道:“这个问题你也无需担心,我自有法子进入密地。待勾践五万大军和密地里的黑甲铁骑离开越国,便有人替我们冲锋陷阵。财帛动人心,更何况长生的诱惑?江湖人刀头舔血,自命不凡,区区五千兵马怎拦得住他们心中的贪婪?到时军营大乱,以你我的武功,进入密地不费吹灰之力。”

李云河恍然道:“越国密地的消息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原来是姑娘所为。”心中暗想,咱们进入密地不费吹灰之力,关伊子师徒以及拓跋孤、血屠、七杀这些夫差的爪牙进入密地只怕也费不了多少事。这些人个个武功卓绝,尤其是关伊子,号称道门第一人,纵使师父韩鼠儿出手,也未必能赢。密地里的东西哪有那么好拿?

李云河道:“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姑娘。”

姬无月淡淡道:“我只回答你一个问题,我不保证你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李云河早已习惯她的直爽,道:“我对越国密地里的东西越来越好奇。姑娘能否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姬无月冷冷道:“我警告过你,不该问的不许问,这对你没什么好处。你还是换个问题吧。”

李云河道:“越国第一任国君从昆仑山取走了什么东西?”

姬无月气极而笑:“这问题与你上一个问题有什么区别?看来你不打破砂锅是不死心了?”

李云河与她几次接触,看得出她虽不近人情,却极讲道理,道:“进了密地,一切问题都会明了。姑娘为我提前解惑,我好有个心理准备,面对事情时也不致手忙脚乱,这对姑娘有利无害。”

姬无月犹豫半晌,点头道:“好吧,我便实话告诉你,免得你心中怨怼,出工不出力。”

李云河精神大振,他在吴越之地蹉跎了四年,越国密地的神秘面纱终于要揭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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