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史铁生,是从小学语文课本上的课文《秋天的怀念》开始的,爱上史铁生的文字,是从他的《我与地坛》开始的。
我喜欢他的宿命论。
他觉得,地坛这座古园,就是为了等待他的光临,而在历史的烟雨里等待了四百多年。因为他笔下灵性至极的文字,我喜欢上地坛这座古老的建筑。
诚如书中所言,在人口密集的城市里,有这样一个宁静的去处,是上帝苦心的安排。因此在我看来,能够邂逅地坛这样的地方,是史铁生的幸运,而地坛能够招待史铁生这样的人,也是地坛的运气。这多多少少带着点“酒逢知己千杯少”的痛快。
我记忆最深刻的,是故事里这样的一句话: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感慨。似乎与时间为敌是不自量力的,是注定要一败涂地的。
我的倔强,让我更加愿意相信,这句话是乐观的期待而不是悲观的放弃。既然生是偶然的,而死是必然的,那么生和死之间的漫长过程,是属于自己的。
我曾经迷信掌纹所注定的一切悲欢离合,现在依然。只不过现在的我,更加坚定“我命由我不由天”,而掌纹长在人的手掌心,表明,命运和未来,一直都是把握在自己手里的。
也许是因为这样,我喜欢用文字为自己开辟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与现存时空隔绝,也与岁月分庭抗礼,帮助我找到通往不朽的道路。
古人流芳千古,靠的,也不过是立功、立德、立言。著书立说,向来受到古今文人的推崇。留下只言片语在这个世界上历代流传,似乎便可对抗衰老和死亡。而死亡终有一天会降临在每一个人身上,所以,死亡不是人类该烦恼的事儿,而是死神焦头烂额的工作。
大概因为一直以来,我是积极接受死亡这个不可逆命题的,所以我非常欣赏能够安静下来的人。也许这又是一种偏见吧!
我在潜意识里认定,沉得住气的人,会活得更大气磅礴一些。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其色,是一种修养。我自认道行还不够,所以未达到这种境界。经中说“离相即佛”,我们都有佛性,我们都需要修行。非如此无以顿悟。虽然有些时候,我也会希望有一双睿智的眼睛,能够看穿自己,包括一切的斑斓和荒芜,然后解答我所有的疑惑和困扰,做一些一针见血的评价。
但是,很多时候,我认定,思想的突破需要靠独处这种短暂的自我放逐来实现。大抵这又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困境吧!
仓央嘉措说,世间除了生死,哪一件事不是闲事?我笑。既然,都是闲事,那何不选择让自己更快乐一些呢?
所以,我希望自己拥有充实和宁静的心灵,既不怀恋过去,也不奢望将来,不大喜亦不大悲,如同史铁生呆在地坛里一个闲暇又悠长的下午,不快乐也不忧愁,无所求也无所惧。只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静静地听着,和静静地想着。这样的浪费,是一种心满意足的无所忌惮,简约深刻。我敬佩这样的人,心绪安静,可以从容坦白地应对外界。用安妮宝贝的话来说便是,他们是鞘中之剑,从不故意露出锋芒,却能在瞬间斩除一切纠葛。
信笔由缰至此,忽然瞥见,《我与地坛》尾篇这样的一段话:我常以为是丑女造就了美人。我常以为是愚氓举出了智者。我常以为是懦夫衬照了英雄。我常以为是众生度化了菩萨。
果然,一切存在自有其合理性。这让生与死的思考,更加具有其价值和意义。
只是,这样的问题,不是在某一个瞬间就能茅塞顿开的,大概,这样的困扰会持续很久很久,成为陪伴每一个人的终生伴侣或者魔鬼,拒绝不得,也逃脱不得。就像园神长年累月对史铁生说的一样,孩子,这不是别的,这是你的罪孽和福祉。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对抗时间和死亡的方法。但是,若蝼蚁般脆弱无依的我们中,大部分的人选择了逆来顺受,不是说这样的人生哲学不好,只是见仁见智,至少,我还不能做到“天空无痕,我已飞过”的坦然潇洒。所以只能紧握手中的笔,如地坛中的思考的人一样,笔耕不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