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公差强人意,隐若一敌国矣!”

吴汉字子颜,南阳宛人。

吴汉家里贫穷,做了宛县的一名亭长。

新朝末年,吴汉因为宾客犯了法,逃到渔阳郡,为了供应日常开销以贩马为业,往来于燕蓟之间,结交豪杰。

更始帝刘玄称帝后,派出使者韩鸿到河北,由于吴汉长期与豪杰来往,有人向韩鸿举荐吴汉。

或谓鸿曰:“吴子颜,奇士也,可与计事。”

韩鸿见了吴汉,十分高兴,拜为安乐令。


更始元年(24)十二月,王郎在邯郸称帝,幽冀两州扰惑。

吴汉早听说过刘秀的大名,想归心于刘秀,于是他对渔阳太守彭宠说:“渔阳上谷二郡的突骑,天下闻名,您为什么不集合两郡精锐,帮助刘公进攻邯郸呢?这是难得的功劳啊!”

“渔阳、上谷突骑,天下所闻也。君何不合二郡精锐,附刘公击邯郸,此一时之功也。”

彭宠在之前就收到过刘秀的书信,觉得也是。

但是彭宠手下的官员都想依附王郎,彭宠没法定夺。

吴汉辞别彭宠外出,在外亭想着怎么才能说服众人,突然间看到路上有一个儒生模样的人,吴汉就招呼他过来,备了酒食,问他都知道些什么。

儒生说刘秀经过的地方,郡县都归心于他,那个在邯郸诈称皇帝的王郎,其实并不是刘氏宗室。

吴汉高兴极了,立马伪作刘秀的书信,托儒生转交给彭宠,并且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彭宠,吴汉自己也随后赶到。

彭宠这一次下定决心了,给吴汉步骑三千,行长史,连同严宣、盖延、王梁和上谷太守耿况所遣军队合军向南,帮助刘秀击败王郎,到了广阿,拜为偏将军,攻陷邯郸,赐号建策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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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败王郎后,刘秀被封为萧王。

此时河北盗贼蜂起。

又别号诸贼铜马、大肜、高湖、重连、铁胫、大抢、尤来、上江、青犊、五校、檀乡、五幡、五楼、富平、获索等,各领部曲,众合数百万人,所在寇掠。

光武打算打击他们,想先发幽州兵马,问邓禹应当派谁去。

邓禹说:“我常和吴汉交谈,他这个人勇敢又有谋略,众将很少有能比得上他的。”

禹曰:“间数与吴汉言,其人勇鸷有智谋,诸将鲜能及者。”

吴汉这个人吧,忠厚直接,急了就说不好话,也亏邓禹等人多次举荐,才能和刘秀亲近。

刘秀立即拜吴汉为大将军,持节发幽州十郡突骑。

更始帝刘玄手下的幽州牧苗曾暗中调兵,让诸郡都不要应调发兵。

于是吴汉先率领二十骑到蓟县东面的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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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曾以为吴汉没有防备,出迎于路,吴汉即刻指挥兵骑,捉住苗曾将其斩杀,吞并他的军队。

州牧一死,幽州崩溃,各城邑都望风归降。

吴汉发幽州突骑,向南在清阳和刘秀会合,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众将看见吴汉回来了,且兵马强盛,都说:“他肯把兵马分给别人吗?”

吴汉进了幕府,呈上军士的名簿,众将请求分兵。

刘秀说:“你们有了兵马恐怕也不愿意分给别人,现在怎么又要求这么多呢?”

光武曰:“属者恐不与人,今所请又何多也?”

众将都很惭愧。


刘秀和吴汉会师后,破平河北众贼,吴汉常常率五千骑兵为先锋,多次先登陷阵。

刘秀进攻射犬,对更始尚书令谢躬说:“我去射犬追击贼人,必定大破他们,现在尤来贼在山阳,一定会惊走,你去进攻,一定能击败他们。”

谢躬是什么人呢?当时更始派尚书令谢躬帮助刘秀进攻王郎,围攻邯郸没拿下,后来和刘秀一起攻陷邯郸。

谢躬手下虏掠不请示,刘秀深深地记恨着,和谢躬分城相处。刘秀还得时常慰藉安抚谢躬。

谢躬答应了刘秀的请求,尤来贼北走隆虑山,谢躬率领自己屯驻在邺城的部队出发,留刘庆、陈康二人守城。

结果尤来背水一战,锐不可当,大破谢躬,死者数千。

刘秀看这是个除掉谢躬的好时机,派吴汉和刺奸大将军岑彭袭击邺城。

吴汉先派出说客说服陈康。

汉先令辩士说陈康曰:“盖闻上智不处危以侥幸,中智能因危以为功,下愚安于危以自亡。危亡之至,在人所由,不可不察。今京师败乱,四方云扰,公所闻也。萧王兵强士附,河北归命,公所见也。谢躬内背萧王,外失众心,公所知也。公今据孤危之城,待灭亡之祸,义无所立,节无所成。不若开门内军,转祸为祸,免下愚之败,收中智之功,此计之至者也。”康然之。

于是陈康捉住刘庆和谢躬的妻儿,开门迎接吴汉等人。

谢躬回到邺城,不知道城里发生的变故,和数百骑轻装入城。

吴汉伏兵在路上,杀死谢躬。为刘秀除去心头大患。


建武元年(25)正月,光武追击尤来等到右北平,因轻敌惨败,散兵归保范阳,军中却见不到刘秀,有人说已经死了,诸将恐惧,不知道该怎么办。

吴汉曰:“卿曹努力!王兄子在南阳,何忧无主?”
贼人渔阳,乃遣吴汉率耿弇、陈俊、马武等十二将军追战于潞东,及平谷,大破灭之。

六月,刘秀称帝于鄗。

七月,封吴汉为大司马,舞阳侯。

太尉,公一人。本注曰:掌四方兵事功课,岁尽即奏其殿最而行赏罚。凡郊祀之事,掌亚献;大丧则告谥南郊。凡国有大造大疑,则与司徒、司空通而论之。国有过事,则与二公通谏争之。世祖即位,为大司马。建武二十七年,改为太尉。

这个大司马其实就是太尉,掌管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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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武二年(26)春,吴汉率王梁等九将军击檀乡贼于邺东漳水。封广平侯。又率诸将击邺西山贼。

此处《吴汉传》又出现一条记载。

复遣汉进兵南阳,击宛、涅阳、郦、穰、新野诸城、皆下之。引兵南,与秦丰战黄邮水上,破之。

看似没有什么问题。

然而再看《岑彭传》。

是时,南方尤乱。南郡人秦丰据黎丘,自称楚黎王,略十有二县;董䜣起堵乡;许邯起杏;又,更始诸将各拥兵据南阳诸城。帝遣吴汉伐之,汉军所过多侵暴。时,破虏将军邓奉谒归新野,怒吴汉掠其乡里,遂反,击破汉军,获其辎重,屯据淯阳,与诸贼合从。

这一下就看明白了,吴汉不仅收拾了秦丰,还把破虏将军邓奉逼反了。

邓奉是什么人呢?

奉者,西华侯邓晨之兄子也。
邓晨字伟卿,南阳新野人也。世吏二千石。父宏,预章都尉。晨初聚光武姊元。

邓奉是邓晨的侄子,而邓晨是刘秀的姐夫。

这下篓子捅大了。

秋,彭破杏,降许邯,迁征南大将军。复遣朱祐、贾复及建威大将军耿弇,汉忠将军王常,武威将军郭守,越骑将军刘宏,偏将军刘嘉、耿植等,与彭并力讨邓奉。先击堵乡,而奉将万余人救董䜣。䜣、奉皆南阳精兵,彭等攻之,连月不克。三年夏,帝自将南征,至叶,董䜣别将将数千人遮首,车骑不可得前。彭奔击,大破之。帝至堵阳,邓奉夜逃归淯阳,董䜣降。彭复与耿弇、贾复及积弩将军傅俊、骑都尉臧宫等从追邓奉于小长安,帝率诸将亲战,大破之。奉迫急,乃降。帝怜奉旧功臣,且衅起吴汉,欲全宥之。彭与耿弇谏曰:“邓奉背恩反逆,暴师经年,致
贾复伤痍,朱祐见获。陛下既至,不知悔善,而亲在行陈,兵败乃降。若不诛奉,无以惩恶。”于是斩之。奉者,西华侯邓晨之兄子也。

这事情还摆不平了,建武三年(27)三月,刘秀亲征邓奉,四月,斩邓奉于小长安。

刘秀其实本来不想杀邓奉,毕竟关系特殊,且衅起吴汉。

但汉军这一战确实付出不小的代价。

贾复伤痍,朱祐见获。

建武二年,更封堵阳侯。冬,与诸将击邓奉于淯阳,祐军败,为奉所获。明年,奉破,乃肉袒因祐降。帝复祐位而厚加慰赐。

若不诛奉,无以惩恶。

刘秀最终还是斩了邓奉。

在这一年春天,大司徒邓禹才因为犯大错而免官。

但是吴汉没有上交大司马印绶,其本传甚至对此事隐晦不谈。

而这一年,刘秀也特别召见了邓晨。

建武三年,征晨还京师,数宴见,说故旧平生为欢。晨从容谓帝曰:“仆竟办之。”帝大笑。

此后吴汉仍像以前一样,频繁出征,多立战功。

建武十一年(35),率领征南大将军岑彭等入蜀地讨伐公孙述。

这是汉军统一的最后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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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将会于夷陵荆门。

吴汉表示要撤去桂阳、零陵、长沙三郡运输用的水师,认为太费军粮。

岑彭向刘秀报告了。

帝报彭曰:“大司马习用步骑,不晓水战,荆门之事,一由征南公为重而已。”

吴汉是个旱鸭子,不熟悉水战,岑彭事实上成了主将,破荆门,长驱直入,吴汉在后率水师紧随。

岑彭用兵如神,直到犍为郡的武阳,派精兵先到广都 离成都只有数十里。

此时岑彭却被公孙述派出的刺客刺杀于军中。

由吴汉率领岑彭的部队 ,率领水师讨伐公孙述。

十二月,大司马吴汉率舟师伐公孙述。

建武十二年(36)春,与辅威将军臧宫击败公孙述将领公孙恢、魏党、史兴,包围武阳。

吴汉拿下广都,遣轻骑烧毁成都市桥。

刘秀给吴汉写了信。

帝戒汉曰:“成都十余万众,不可轻也。但坚据广都,待其来攻,勿与争锋。若不敢来,公转营迫之,须其力废,乃可击也。”

吴汉没听,仗着优势,率兵两万进攻成都,在离城十几里的地方,据江北险要为营,作浮桥,派副将刘尚屯兵江南面,相隔二十几里。

刘秀大惊,赶紧通知吴汉。

帝闻大惊,让汉曰:“比敕公千条万端,何意临事勃乱!既轻敌深入,又与尚别营,事有缓急,不复相及。贼若出兵缀公,以大众攻尚,尚破,公即败矣。幸无它者,急引兵还广都。”

可惜诏书还没到,公孙述出兵,吴汉大败,被公孙述将领谢丰包围。

吴汉鼓励军士,大破之,回广都,留刘尚拒公孙述,报告刘秀。

帝报曰:“公还广都,甚得其宜,述必不敢略尚而击公也。若先攻尚,公从广都五十里悉步骑赴之,适当值其危困,破之必矣。”

吴汉和公孙述交战,八战八克,进军成都外城。

这里,《公孙述传》又出现了一条《吴汉传》中没有的记载。

九月,吴汉又破斩其大司徒谢丰、执金吾袁吉,汉兵遂守成都。述谓延岑曰:“事当奈何!”岑曰:“男兒当死中求生,可坐穷乎!财物易聚耳,不宜有爱。”述乃悉散金帛,募敢死士五千余人,以配岑于市桥,伪建旗帜,鸣鼓挑战,而潜遣奇兵出吴汉军后,袭击破汉。汉堕水,缘马尾得出。

确实颇为狼狈。

十一月的一天,公孙述看到占卦上说“虏死城下”,认为指的是吴汉,率领数万人出战,一番激战后被吴汉的护军高午刺穿胸膛,当场落马,被左右救回城中。

当夜公孙述死去 ,将兵马交给延岑。

第二天早上,延岑投降吴汉。

这里《吴汉传》的记载是这样的。

旦日城降,斩述首传送洛阳。

而《光武帝纪》和《公孙述传》却是这样的。

冬十一月戊寅,吴汉、臧宫与公孙述战于成都,大破之。述被创,夜死。辛巳,吴汉屠成都,夷述宗族及延岑等。
明旦,岑降吴汉。乃夷述妻子,尽灭公孙氏,并族延岑。遂放兵大掠,焚述宫室。帝闻之怒,以谴汉。又让汉副将刘尚曰:“城降三日,吏人从服,孩兒老母,口以万数,一旦放兵纵火,闻之可为酸鼻!尚宗室子孙,尝更吏职,何忍行此?仰视天,俯视地,观放麑啜羹,二者孰仁?良失斩将吊人之义也!”

很明显,吴汉屠城了,并且是在全城悉数投降之后。


十五年(39),率马武、马成击匈奴。

十八年(42),讨蜀郡叛将史歆。

二十年(44),吴汉去世,谥曰忠侯,发北军五校、轻车、介士送葬,如霍光故事。

吴汉位列云台二十八将第二位,仅次于邓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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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汉对于刘秀是一名重要的将领,对于东汉贡献颇大,说服彭宠以渔阳归附刘秀,是刘秀击败王郎的一股重要助力,杀苗曾,发幽州兵,除谢躬。刘秀即位,封大司马,屡立战功。

“吴公差强人意,隐若一敌国矣!”

但他逼反邓奉,又纵士兵屠城,也是抹不掉的黑点。

曹魏景元四年(263),征西将军邓艾进入成都,蜀汉灭亡。

艾深自矜伐。谓蜀士大夫曰:“诸君赖遭某,故得有今日耳。如遇吴汉之徒,己殄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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