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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书恒回过神。

“我自觉从来没有得罪人，可做生意嘛，和一些人产生矛盾，还是在所难免。”

“别绕圈子了。”

夜幽蓝打断他。

“你就直接说，都和哪些人有矛盾？什么样的矛盾？”

肖淑华插进来。

“你不说，我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不肯说。你对别人讲兄弟情义，别人背后对你下刀子。”

廖金城和夜幽蓝都警觉起来，一起看着肖淑华。

“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什么兄弟情？你还另外有兄弟？”廖金城迫不及待地追问。

林书恒连连摇头。

“不是，是当年一起做生意合作的兄弟。”

“就说说这个兄弟。”

夜幽蓝拿起笔准备记录。

“是这样，20年前，我刚刚做生意的时候，有个合作的兄弟，叫刘谢栋。”

林书恒说出陈年往事。

20年前，年轻的林书恒辞去了工厂的工作，准备下海做生意。那是1982年。

那一年，第十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北京举行。第一次提出了“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这一崭新的命题。

林书恒属于先知先觉的那批人，他毅然决然丢掉铁饭碗，下海了。

那天，他揣着，千方百计凑起来的两万块钱，准备乘火车去南方的穗城进货。

滁城破落陈旧的火车站，挤满各种各样的人。

前妻兰玉荣站在林书恒对面，一边用手，拉着他棉衣外面的围巾，又给他把棉帽子戴正，嘴里不断唠叨。

“天冷，小心感冒，还有钱一定放好。家里就是砸锅卖铁这点钱。要不是你们老爷子，给了你一把紫砂壶，买了一万块。你连这两万都凑不齐。”

林书恒要下海，工作都辞了，做生意的本钱却没有。他和肖淑华，结婚才满一年。七拼八凑，兰玉荣还回去找家里要了两千，总算凑足一万块，实在是杯水车薪。

林书恒的老爷子看不下去，拿出自己心爱的一只紫砂壶，顾景舟的大作。

顾景舟曾自创堂号为自怡轩。他在壶艺上的成就极高，技巧精湛，且取材甚广。可说是近代陶艺家中最有成就的一位，所享的声誉可媲美明代的时大彬，世称“一代宗师”“壶艺泰斗”。

这把壶，被林书恒在滁城买了一万块钱。就这样凑齐两万块，准备进货的本钱。兰玉荣缝了一条带子，把两万块缝在布带子里面。让林书恒系在腰里，外面穿了一件大棉袄。

林书恒咧着嘴笑，拍着腰间。

“放心吧，你安心在家等我。”

林书恒挤上火车，好不容易，在车厢连接处，找到一个立足之地。车走到晚上，迷迷糊糊睡着了。睡梦中，感觉有人解开他的布带子，猛然醒来，一个瘦子腰间拉下他的腰带，窜出去。

林书恒大叫一声。

“抓小偷。”

跟在后面紧追不放。

瘦个子在车厢里朝前蹿，很快。林书恒刚刚睡醒，还在发蒙，一会儿工夫，就被甩远了。

车厢里人很多，各自迷迷糊糊在打盹，谁也不想管闲事，眼看瘦个子就要逃脱。车速正在放缓，只要火车一停，他跳下去，就别想再抓住。火车上的小偷，就是拣火车进站之前下手。火车一停站，很容易逃脱。

就在车厢门要打开的瞬间，斜档里伸出一条腿，把瘦个子绊倒了。不等他翻身爬起来，一个壮汉，已经一脚踩住他的手，把那条布带子夺过来。

林书恒气喘吁吁赶到，壮汉把布带子递给他。

“你的吧，拿好，别再丢了。”

壮汉抬起脚，一脚把瘦个子踹下车。

“干吗不交给乘警？”

林书恒攥紧布带子，还在喘气。

“算了，钱追回来就得啦，他也为了活命。”

壮汉看看车下一脚爬起来逃走的小偷。

“我叫林书恒，谢谢你。”

“谢什么？伸腿之劳。”

壮汉笑笑。

林书恒想了一下，可不是伸腿之劳，也大声笑起来。

“哈哈。我叫林书恒。大哥贵姓。”

“免贵，姓刘，刘谢栋。你这是去穗城进货？”

“可不是，大哥，你也是吧？”

林书恒顺势坐在刘谢栋身边，两个人攀谈起来。

刘谢栋很爽直。现年26岁，是一名性格粗鲁、强悍、莽汉的人。身高体壮，体格过人。人挺热情，也喜欢陌生人攀谈，并且一旦遇到不公正的事情，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帮助人。有着宽厚的肩膀和粗壮的手臂，一张脸彪悍而凶狠，其实只是一个外表而已。

“我在滁城做点小买卖，每个月去穗城进货。那边离开香港近，外边进来的新鲜玩意儿多。倒腾过来，就能赚一笔。”

“大哥，我也不瞒着你，我刚刚下海，也不知道做什么生意好。说真的，就是到了穗城，也不知道该进啥货，两眼一抹黑。大哥，你能不能带带我，我就跟着你学做生意。”

“行啊，你也是滁城的？”

“是啊。”

“行，那这样咱们两个算认识了，也是一种缘分。今后合伙做生意。”

“太好了，谢谢大哥？大哥今年多大？”

“我26了，兄弟多大。”

“我比大哥小三岁，今年23。”

……

两个人越说越热乎，就这样搭伙开始做生意。

林书恒是怀着感激的，如果不是刘谢栋，他的两万块钱，就被小偷偷走了。

刘谢栋是爽快人，人看着一副凶相，却很热情，一点不藏私，带着林书恒做生意。生意很快有了起色，两家关系也越来越好。到了80年代后期，全民经商的时候，他们已经上了规定。两个人合伙成立滁城第一家私营贸易公司恒栋公司。

生意越做越大，到了90年代，已经是滁城数一数二的私营公司。林书恒文化程度高，脑子也好用，担任了董事长，刘谢栋是总经理。

那时候，林书恒已经有了儿子林晋诺。刘谢栋的也是儿子，比林晋偌大四岁。

谁知好景不长，不久后，林书恒的妻子兰玉荣一病不起。躺倒在床上。林书恒为了照顾妻子和孩子，没有精力去管生意上的事，就把公司全部交给了刘谢栋打理。

等林书恒送走妻子，已经是两年以后。

林书恒回到公司，才发现物是人非，公司基本已经全部到了刘谢栋名下。

林书恒在新交的女朋友肖淑华的主张下退出公司，却只带走了自己的原始股本。两个人就此结下矛盾，关系越来越差。

林书恒自己重新成立了公司，挺进房地产，在妻子肖淑华娘家的帮助下再度崛起，很快成为工商界翘首。书恒集团与更名谢栋商贸的刘恒栋，狭路相逢。

林书恒与刘谢栋，为了争夺一块地标，终于彻底撕破脸。林书恒夺走了这块地，在竞争中击垮了刘谢栋。两个人就此结下很深的矛盾。

在以后的生意上，刘谢栋屡战屡败，林书恒却是蒸蒸日上。直到大儿子林晋诺出事之前，都稳稳占据着头把交椅。刘谢栋却一直走下坡，却时不时会有些和林书恒的矛盾出现。

这些年，林书恒做大了，也不再忌讳刘谢栋，便采取睁一眼闭一眼的态度，不再去针对刘谢栋。偏偏是刘谢栋放不过他，还是在不是给林书恒制造麻烦。可具体做了什么，又说不上。照肖淑华的说法，刘谢栋一直在恶心他们……

听了林书恒夫妻的陈述，夜幽蓝沉默良久。

她想不出，就因为这样，刘谢栋会绑架，甚至杀害林家两个孩子吗？又没有血海深仇，商场竞争而已，犯不上你死我活。

夜幽蓝隐隐觉得，其中肯定还有什么隐情。

她没有打算继续问下去。今天收获已经很大，再问下去，很可能引起林家夫妇的逆反。

“你们提供的情况，我们会去核对。今天就到这里，想起新的情况，随时和我们联系。”

夜幽蓝和廖金城站起身。

“夜警官，你们不能放过刘谢栋，一定是他绑架了我的儿子和侄子。”

肖淑华又激动起来。

“现在的证据，还不能得出这样的推断。肖太太，你还是冷静一点。由于你们的隐瞒，已经错过了营救的最好机会。这么多时间下来，孩子基本已经遇害。现在是如何抓住真正的凶手问题。希望你们如实反映情况，不要再给警方造成障碍。”

“我们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还有一件事，我们需要检查你儿子的DNA。你们应该保留有林滁诺的内衣吧。”

“有有有。”

林书恒一连串答应，催促妻子。

“快去找一下。”

廖金城拿出一个证物袋，交给肖淑华。

“装在这里吧。”

夜幽蓝和廖金城离开林家。

“夜警官，你怎么看？”

“先查一下刘谢栋吧。不过我感觉林书恒，很可能还有什么瞒着。”

“你怀疑林书恒诽谤？”

“倒也不是。他们之间有很深的矛盾，这应该是事实。只是，这个造成这么深矛盾的原因，应该没有这么简单。要查到这个真正原因，才可能查实刘谢栋。”

“下一步，你什么打算？”

“你去查刘谢栋。他毕竟也是滁城人。廖队长查起来毕竟方便。我回去看看他们两个的进展，另外你是不是约一下林书宇？把他找来谈谈。”

季凯和齐芳的调查，有了很意外地发现，黔宝华曾经学校的校长，法院的执行法官，在当年的案子上，很可能存在犯规行为。

“叶组长，你看看这两份材料。”

齐芳把两个卷宗递过去。

其中一份是黔宝华学校的校长，乔志安。有人举报，他当年在处理黔宝华遇害案上，接受了林晋诺家的贿赂。另一份是接受案子的法官陈敏旺，据说也是接受的大额贿赂。

夜幽蓝用手指击打着桌子上的两份卷宗。

“这件事有意思了。居然又冒出了受贿案。”

“这两份举报，是从哪里得到的。”

“我们只是查实了这两个人的名字，结果回到招待所，门口的传达室就来了两份材料，内容很详尽。”

齐芳指着卷宗。

“我问了门口，送材料的是个男人，戴着大口罩，看上去四五十岁，身材很高大。其他说不出来。”

“这案子愈发扑朔迷离了。”

夜幽蓝紧锁着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