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二个月了,刘凡躺在囚室的床上细数着自己住在监狱的时间。淤青的嘴角不时一阵阵抽搐,眼框内一片血红,是泪还是血泪?此时他内心思绪万千心如刀割……
一个月前也是像今晚一样的月黑天,刘凡的父亲刘义偷偷来到了他租住的民房。进屋后他紧贴着房门静静的听了半天,确定屋外无人后,将房门反锁才坐在屋角的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此时,刘凡现任的妻子和三岁的儿子老早熟睡了,屋内没有开灯只有刘凡父子俩默默的吸着烟。
"娃啊,区公安局队长来我家几次了,说现在像……像你这样的只要去……去自首是可以放宽处理的,我想着………那这个……不行……去……"刘义细小而干涩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平静,刘凡猛吸了一口烟,看了看现任妻儿睡觉的房间,没有做声只是一个劲的吸着烟。良久,刘凡给父亲到了一杯茶说:"这个我想个,你喝点茶先睡吧,明早再说吧……"说完,刘凡进里屋去睡了,剩下刘义一个人独坐在沙发上发愣。此时,五十多岁的刘义无心睡眠,也不知有多少个夜晚他都是这样坐着到天亮的。为了这二儿子他操碎了心,但儿子他有错吗?要不是为了以前他那个老婆,他能成这样吗?可一命抵一命啊!人家的老爹不是没了吗?逃!他能逃到啥时候啊?说不定自首了还能有条活路!不,都快十年了,现在这个儿媳妇多好啊,还有小孙子……他不在了这娘儿俩怎么办?
迷迷糊糊中刘义半依在沙发上睡着了,睡梦中他又来到了自家门前,月夜下三个黑影摇摇摆摆的走着,突然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刺进了中间那人的身体,一刀……两刀……中间那人正是刘凡前任老婆的父亲,他挣扎着双手向刘义抓来……刘义猛的从睡梦中惊醒来,夹烟的手指被烟灰烫的焦黄,他连忙将烟头扔到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刘凡回到里屋后,辗转反侧没有一丝睡意。他怕……怕什么他又不清楚,只是一种窒息的怕。十年前,当他拿刀刺向自己岳父的时候,他怕过吗?没有!可现在他为什么如此的后怕呢?十年了!他偷偷摸摸的逃了十年了!这是怎样的十年呢?家人!生活!那一样他真真切切的投入过拥有过呢?刘凡不断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两行热泪已潸然落下……
高原的夏天清凉而灼热,这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所以那年夏天刘凡一边在家帮着务农一边盘算着自己的就业方向。生活总是在最不经意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那个夏天刘凡同村的一个发小同学要结婚,请他和另外几个同学一起去邻村娶亲。发小和她未过门的妻子在婚前商量定了,各自叫各自的同学做伴郎伴娘,看他们中会不会有成对象的。乡村没城市里那样讲究,按照乡俗男方晚上来娶亲时要叫门,而女方家要闭门,然后男方从门缝中塞红包,直到女方家开门为止。那夜,西装革履的新郎带着一帮帅气的男同学,手捧着鲜花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新娘家门口。新娘家门内同样守着一帮打扮漂亮的女同学。
新郎轻敲了几下大门,门内一女声问:‘’那位,你找谁?‘’新郎向门缝中探了探:“我找小贺,我是来娶亲的。”门内一阵窃窃私语,而后一声清亮的女声问道:“我们都不知道你的大名,谁知道是不是来娶亲的?”随后,几个女声像合唱似的边笑边叫:“没有红包,不开不开门不开…”。
门外的新郎赶忙拿出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刘凡:“哥们这个给你,里边有你电话,但你得在红包里写一句话,里边她们谁拿这红包如果看上你写的话,那就得约你吃饭,可别错过好机会啊”。刘凡接过红包有点犹豫,但红包发出后的未知与期望还是让他决定大胆的去尝试下。于是,同学拿出纸条和笔,嬉笑着看他会写什么话。刘凡就上了个高中,语文也就一般,所以一时不知写什么?所以,他就写个六个字“大眼睛,长头发”。这是他的期望,期望接红包的女孩是个大眼睛长头发的,也是一种随缘或者想让生活给他一点默契吧。
一份装着100元人民币和一张红色纸条的红包就这样从门缝里慢慢的塞了进去,此时,门内的女同学们一下变得安静了,因为,谁去接这个红包呢?“有红包不拿,你们傻啊”也就在大家犹豫的时候,一个穿着粉色短袖的女孩说话间一把把红包拿了过来,他小心的打开红包,一看是一百元,高兴的蹦跳了起来,但她未留意红包中还有一张寄托着期望的红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