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冬天,因患肾炎驻了一段时间医院。在医院里每天天不亮,灯就早早被打开,小推车的声音在走廊里此起彼伏、嗡嗡作响,护士们走马灯似地你来我往到病房里为大家检测、送药,稍候一会儿送早餐的小车也随之而到。就这样,渐渐养成了天未亮就早早起床的习惯。
病逾出院,回到家中,由于生物钟已被调整,每天天不亮,就再也睡不着,干脆跟在医院一样从床上爬起来。可是后来呢,起床之后做什么?爸爸妈妈姐姐妹妹都不在家,黑漆漆的房子里只有一个孤单而又小小的我。
扒上窗台,抬头看满天星斗隐隐闪现,往下望只能看见院子里黑压压一片,空气中安静得偶尔只听见几声树叶摩挲的声响。远处的小窗口射出几道白光,那是食堂师傅和小战士们已在为大家的早饭开忙。好奇和趋众永远是小孩子的兴致所在,于是我就带上饭菜票,关好灯,锁好门,扶着拦杆,轻轻踩着木质楼梯悄悄下楼,迎着灯光穿过夜幕来到食堂前,拉开木门掀起挡风帘,像猫一样窜进了食堂。
周师傅瞪着他独特的大眼晴,奇怪地问:"不睡觉,一大早就跑出来了?"已记不清我当时怎么回答,但从那天开始的每一个清晨,我都会在天未亮时出现在这里,看食堂师傅淘米下锅煮稀饭,跟他们一起倒水、揉面做馒头、发糕、包子、蒸饺、烧饼和油条。后来做馒头时,周师傅他们每次都会给我做几个小人人或者小动物形状的馒头,只收我与馒头同样面值的饭票。
就在那么一小段的特殊时光里,我拥有了一个同龄孩子们都不曾得到过的特权,那就是在每天早晨食堂热气腾腾的蒸笼里,总会有几个别人打不到的小人人馒头在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