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提时的记忆
小时候,我们的那个年月,是人的一生中最天真无暇的时候,也是最放荡不羁,无拘无束。灵魂深处始终有种顽劣性,骨子里无不透露着少数民族特有的野蛮和韧劲儿,那时庄里的毛小子很多,国家计划生育政策在农村还处在过渡阶段,子女三个的就很多,像我们家两个的很少。这样算下来,男的女的全庄也有三四十个年龄不等的小孩子,大的一帮,小的一伙,女的一群,一年四季都有玩头。
阳春三月,山乡的孩子们准会脱掉棉袄,家里人拦都拦不住地冲出家门,拼命似的奔向田野,在四处里寻找春天的气息。没准从肩头上卸下早已预备好的弓箭,反手倒拿着斧子,踩着脚下的土地,东戳戳,西戳戳,像极了电影里头扫雷的日本士兵。其实,这是找鼹鼠,俗名“哈狫”,涉猎它来过清明节的,这在本地来说早已是一种习以为常的风俗习惯了。所以,吃它们也有一番讲究,用草木灰热裹褪掉其绒毛,取其脏腑,四仰八叉平整铺开,木炭烟火熏干即可。一定要等到过清明节时,挂干取下来,调油面拌香料蒸熟吃,才入味。要是吃出个“牙牙唢”来吹着响两声,那才叫过瘾,也才会吃出节日的味道来。
夏天的日子特别长,大家一起疯玩,小河边游泳的时候分开玩,女娃子们最不愿意戏水被男娃子们看见,说自己光着身子,大老远地就避开了,有时还红着脸对骂上几阵子才算了事。说识水性会游泳的不到几个,其它人跟着凑热闹,在浅水洼里学狗刨,一天下来,弄得一身臭泥巴,太阳晒的背部直掉皮,一个个黑黝黝的。有的干脆豁然脚上穿着阿妈做的新布鞋,拖着挽着半截裤管的带湿的泥腿子,不知从哪儿捕来的半酒瓶小鱼儿,乐滋滋地拿来炫耀和买派,好让他人心生羡慕。
秋天更有趣了,正赶上放暑假期的时日,农村娃不管大小,农忙的季节,顾不得什么,会什么就帮忙做什么,不会了也得学,割麦、拾麦穗、摞麦垛子……并以“抱、背、运、架”为工序到固定场地,看着眼前金黄的麦浪,转眼间上架变成了一排排整齐的麦墙,心里有阵丰收的喜悦。余下来的几天就是碾场了,在没有天气预报的情况下,找个风清月明的夜晚,要赶着半晚上起床,孩子们跟着大人们,在场边上燃起篝火,驾着一对犏牛缒着石辘碾,伴随难耐的“吱扭吱扭”声,瞌睡在火堆旁,都不知是天亮了,但这声音一直响到第二天晌午时分,总算才能得到些粗粮食,然后再加工。大人们忙得不可开脚,娃娃们也都跟着闲暇不了,即便闲会儿,没准定会让瞅见,央活使唤不可。所以大老早就避开了,不是在别人家的打碾场边上用弹弓打偷粮食的鸟儿,就是钻在扬场人家的草房里帮忙踩踏麦草,高兴了一整天,提心吊胆地回家时总忘记头上的麦草薏,心里是既喜又忧,可又免不了一顿责骂。
冬天最快活了,大人们不忙了,孩子们也就闲了,要数快活的游戏活动就更多了,诸如打冈石、剁三刀、拍纸牌、玩陀螺、踢沙包、捉迷藏、弹玻璃球……可以说是丰富多彩。但这些还不够,当大雪封山,冰天雪地的严冬到来时,身上被咱阿妈早早就裹上预备好厚厚的棉花褂子,穿上家里赶做的新棉鞋,戴上棉帽子,一身从头到脚的崭新打扮,那是心里甭提都有多么高兴的事情。农村娃不怕冻、不怕冷,挨着厚厚的冰面和雪地,滑冰车,滚雪球,打雪仗,也有几分像作家鲁迅笔下的雪地里捕麻雀一事……两个一伙、三五成群,结队玩挑战赛;喊叫声、喧哗声响彻天际。追逐的一不小心会被重重沉沉的摔上个龟朝天,疼痛感顿生,摔的眼前直冒金花了,便招惹来大家喜天欢地的爆笑声;滑冰车的猛然间被对方碰上一下,准会从冰板上移位摔下来,人仰马翻地躺卧在青鲵色的冰面上,最怕暗浮冰水了,甚至冰车掉进冰窟窿,于是全场人都帮忙寻找回来。狂喜之余,湿衣帽的,湿鞋袜的,赶忙用随身携带好的小火炉烘烤起来,甩开几下子木炭随风而燃,大家又围着暖暖的小火炉,烤着、笑着。
“嘻嘻哈哈…”间山里的孩子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