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的右手转动着笔，左手撑着脸，歪着脖子注视着教室第二排的她。这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晚自习，这或许也是小张与她处于同一个空间的最后一晚。小张觉得有必要做点什么，他不想留下遗憾。
送她点什么东西吧，小张心里想着，这样当她以后看到这个东西时能想起小张。显然，小张并没有早早准备什么特别值得纪念的物品，一时间找不到该送什么好。他看了看周围，都是些“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之类的东西。他又左右环顾，忽然对手上的那支笔感了兴趣。这笔当然算不上贵重，但和两块钱一支的塑料壳装的晨光水笔还是不同，它有黑色的金属的外壳，捏在手上有一定的重量，这笔小张已经用了很久了，以至于笔杆上的黑漆有些剥落，但这正合小张的意，他觉得这样的物品更显得浪漫。小张在心里暗自窃喜，他想起了当初她坐在他前面时，小张用这支笔在纸上抄写着古诗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碰巧被她看见，她喜欢小张写的字。他又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说话的情景，说来也够浪漫，忘记了是什么缘故，小张念了一句：“我住长江头”，坐在前面的她下意识的就接了一句：“君住长江尾”。然后她便回过头，对小张说：“哇，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文化人。”看着她的笑容，小张有些腼腆，脸有些红，忙着回答说：“没有没有。”
沉浸在记忆里的小张不觉间笑容已溢满了整张脸，他把目光转到她的身上，发现她旁边的座位是空着的，于是小张开始犹豫着要不要坐到她旁边去。她似乎也感受到了小张炽热的目光，开始转头往后面看了一眼。这或许是某种特殊的信号也不一定，小张心里想着，但要小张当着全班同学堂而皇之的坐到她的旁边去，这对于小张来说需要点勇气。但这对于有些人来说就像借橡皮一样平常。
下课了，小张趁着夜色来到教室外的操场散步，清新的空气有利于小张酝酿下一步的动作，也顺便为自己鼓足一下勇气。不料，结果却有些事与愿违。他听到了前面的那阵爽朗的笑声，那就是她的声音，不过她并不是像小张一样一个人在散步，她旁边还有另外一位男生。或许仅仅两个角色无法完成一个完整而精彩的故事，这时除小张外的另一个男生出现了。
小张在他们后面，除了他们的笑声，什么也听不到，除了他们默契的的步伐与背影，什么也看不清。小张感觉自己目前像一个窥探者一样，浑身不自在，他不喜欢窥探者这个身份，于是便转身回到教室。
小张坐在凳子上，感觉到空气异常的燥热，这使他坐立难安，不停的走到饮水机旁接水喝。上课铃声使他渐渐平静下来。他控制自己忘记操场的事，想着一会儿把礼物送给她。她和那个男生踩着铃声走进教室，让小张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男生直接坐在了她的旁边，继续着他们的话题。不，那明明不是那个男生的座位，他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力坐在那里，小张在心里抗议，但也仅仅在心里而已。
那个男生霸占了那个位置直到课的最后一分钟，小张在后面时不时的看着，似乎看完了他们走完了一生，走到了白头，小张再看了看手中的笔，掉了漆的笔杆不怎么好看。
过了很久，小张回过头想，感到有些遗憾。但这遗憾自始至终只属于他自己一人，她自始至终也没参与过，也没机会参与过这份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