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五月二十二号

天亮了，洗罢哭花的脸，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走去。街上有点冷，流动的人群和渐渐升起的朝阳让我知道会慢慢暖和起来。我故作精神的和母亲吃着早饭，偷偷看一眼母亲。母亲的脸上满是严肃和担忧，我知道高考是一件严肃的事，也知道自己令母亲担忧，但母亲的严肃和担忧远比我知道的这两件事要幽深。我无法理解母亲，就像母亲无法理解我的所作所为一样。埋头吃饭好过张口说话，所以整顿饭的时间我与母亲几近无语。吃过饭，再次叮嘱母亲不要像上次一样跟过来了，背起书包回我的老屋。汽车穿过田野，麦田掀起一阵阵金色的波浪。再过几天就要收小麦了，这是小麦最后生长成熟的时间。回到我的老屋，昨日网吧通宵的疲惫还没有褪去，倒头趴在炕上睡去。忘掉母亲的严肃和担忧，忘掉学校里通明的日光灯，只享受老屋带给我的慰藉，睁眼时已是天黑。

这一天是五月二十二号，月光皎洁。

02、五月二十三号

屋檐下的苇席不知何时破了一个洞，露出里面的土。麻雀不知何时把里面的土再向外扒一些，让这个洞变的幽深一点，在里面做了一个巢。巢里面三个麻雀宝宝显得与些拥挤，其中一个有些调皮的，趁着麻雀妈妈觅食的时候爬出了鸟巢。房檐不算高就三米多，小麻雀还很小很轻，地面是黄土而非砖石。掉下来的小麻雀并没有什么损伤，只是回不到它的巢穴了。我用双手捧起这只迷路的小麻雀时，它正伸着脖子向天空鸣叫，不知道小麻雀是饿了还是在喊妈妈？抬头看看三米多高的房檐，我也没有办法把小麻雀送上去。小麻雀还没有开始长羽毛，光着屁股，粉红色的皮肤娇嫩极了。两个翅膀还没有长开，浅浅的嵌在身子上。身子是一个大一点的圆球，脑袋是一个小一点的圆球。脑袋上的小眼睛还没有睁开，只知道张着嘴巴鸣叫，如果小麻雀能睁开眼睛，就不会那么顽劣了，就不会从鸟巢里掉出来了吧。我找来一个小盒子，几团旧棉花，又在院子里找到一些枯草，撕得细小些撒在棉花上给小麻雀做一个小窝。把小窝放在屋子里，把小麻雀放到小窝里。我用馒头喂它，把馒头撕的极其细小，用小木棍沾水轻轻的滴到小麻雀的嘴巴里。我想看着小麻雀慢慢成长。这一天除了复习功课，就是照顾我的小麻雀了，观察它，喂养它，带它到院子里透透风。

这一天是五月二十三号，阳光明媚。

03、五月二十四号

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我的小麻雀怎么样了。它还在睡觉，肚子一起一伏，浅浅的呼吸着。小麻雀还没有羽毛，离开了兄弟姐妹的拥挤安慰和麻雀妈妈的照顾在清凉的夜间和早晨应该会冷吧。我轻轻的捏起旁边一小团棉花盖在小麻雀的身上，又不小心将它惊醒。小麻雀还没有睡醒，不像昨天一样张着嘴向天空鸣叫。只是晃动一下身子把脑袋甩向另一边，继续睡觉。小麻雀的眼睛还没有睁开，我不知道等它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我这样的生物会是什么反映。我期待着那一刻。吃过午饭，再去看小麻雀的时候它还是像早上一样没有精神。找来一颗生鸡蛋，小心的把鸡蛋磕一个小孔，流出一点鸡蛋清，又把小片的馒头沾一点鸡蛋清再送到小麻雀的嘴里。带它去晒晒太阳，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希望这样小麻雀能够好起来。下午在院子里搜索了一大圈，希望能找到一两只满满蛋白质的小虫子，最后也没有找到。小麻雀伏在小窝里越来越虚弱，我不知道再怎么帮它了。夜晚再去看小麻雀的时候，它拉了肚子，肚子胀起来了。我知道夜里小麻雀会冷，所以帮它盖上棉花。

这一天是五月二十四号，星光黯淡。

04、麻雀飞走了

小麻雀一动不动的趴在小窝里。遇见你的那一刻我觉的咱俩一样，都迷路了。我觉得咱俩能够走的更久一点，至少能够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不用遇见太多东西，看看我也好呀。我忍住了数次想要强行掰开你眼睛的冲动，还是没能等到你自己睁开眼睛。我把小麻雀埋在院子角落里的一棵小梧桐树下，把小窝也烧掉了。我没有太多悲伤，只是觉得生命脆弱，还没有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就没有机会了，还没有能力和命运抗争就被击败了。我不知道小麻雀有没有感受到我的善意，也许我的善意对它来说是一种伤害。阳光依旧明媚，我转头回屋复习功课。

这一天是五月二十五号，小麻雀飞走了。

05、囚徒

一直复习功课直到六月三号。中午母亲回来，做了一顿好吃的饭菜，下午收拾书包回学校。高考之前学校里还是有一些事情要安排的，前一天还要去看考场。现在回去找找考试的状态就要开始考试了。

六月的七号、八号、九号进行高考。我并不从容，但也没有恐慌。高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高考前的等待，对等待恐惧的的不止学生还有家长；高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停给高考加码的学校还有这个社会。我爱知识，但不爱考试。也许我连知识都不爱，但我确定我不爱考试。

于我而言，高中时代或许更早的时光是一片黑夜。从黑夜里走出来的不是一位勇者，是一个解除掉部分压抑、捆绑、束缚的囚徒。这个囚徒还很青涩。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不知道用它来寻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