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在昔
他的兰花养的极好。
这是她后来才知道的。那天,老公李君带着婆婆去配眼镜,正好是在他的店里,李君和他有了初次的相识。
真正的熟识起来是在两年后,李君和他成了最好的哥们。他们经常和几个朋友一起去小聚,吃路边的烧烤,或者是一碗麻辣烫,再配上几瓶冰凉的啤酒,从星月当空的夏夜吃到白雪覆盖的隆冬。
他们,是她见过最为情真意切的哥们!有时候,她会觉得,在李君的心里,这些哥们比自己重要,为此,她还经常的闹点小情绪。对于远嫁的她来说,她更羡慕李君他们这样的情谊,相比之下,她是孤独的!
她的骨子里有一种倔强,有时候她渴望冲破孤独的牢笼,可是更多的时候,她又身陷其中。
李君和朋友们出去聚餐的时候,会叫上她一起去。多数时候,她是拒绝的。因为,她安静惯了。
但其实她喜欢这些大男孩们意气风发、热情洋溢的性格,就像田野里一望无际广袤的雪,没有丝毫的渲染,似阳光般的温暖。
慢慢地,她开始和李君一起参加朋友们的聚会。李君的朋友们说,她长着一副南方女生的脸,和北方的女生不一样。她在李君朋友们的眼里,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他们对她关照有加,饭桌上因为有了她,大家也都格外的绅士起来,说话也都小心翼翼,不见了往日里漫天飞的荤段子!
李君的一个朋友曾经很认真地对她说,你和她们不一样,你的气质里没有北方女人的影子,所以,你不要和她们一样!
只是后来,她在李君所有的哥们心里都有了一个“高冷”的绰号!
李君年龄偏长,大多的朋友都管她叫嫂子。可是总有几个人例外!一个是和李君相处了很多年的朋友,他叫王宇。在她和李君住在狭小的出租屋子时,王宇已经是蹭饭的常客了,李君和他最早熟识,以最好的哥们自居。在后来的人生中,王宇给予了李君很大的帮助。
后来因为业务的关系,李君的朋友圈越来越广,于是,到最后,就形成了一个怪圈,所有的朋友也都志趣相投,彼此间互为好友。于是,每次出去聚餐,朋友们众多,互相熟识,彼此就都混了一个脸熟。
不知道是在哪一次的聚会上,她和他也就认识了。
一天晚上在外面吃火锅,席间他不停的往锅里下菜,给大家轮番夹菜,又是递纸巾又是倒饮料……她头一次看到这么细心的男生。后来经李君介绍,才知道他是一家眼镜行里的经理,他叫陈远。
他绝对可以说是这帮朋友里的一股清流。每次出去聚会,他都把大家照顾的面面俱到,心思也格外的细腻。席间也会开玩笑,但不似他们那么的粗俗。他跟人说话,很有礼貌,很有教养的样子。
他是朋友里面唯一没有结婚的。每次在饭桌上听到有人调侃他:那谁谁也不错啊!长的也好看,关键人家老爸是某单位的局长呢!既然人家都上赶着追你,你怎么还不同意呢?
另一个朋友也说:还有那个在政府上班的小姑娘,长的多带劲呢!差不多就行了,别再挑三捡四了!……
每每说到这里,他总是笑笑,一句不投缘就把众人给打发了!
他长的有种韩国男生的感觉,但是地道的北方人,性子里比韩国人多了一丝豪迈。个子不高不低,长的是那种很干净的帅气!事实上,他的确很爱干净。奇怪,这样的人,怎么现在还单着?她对他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才能够入他的眼?
她和李君去过几回他的眼镜店,有一次去,他送给她一副太阳镜。这是她有生以来的第一个眼镜。他对她始终彬彬有礼。可是她每次看见他心里总会莫名的很紧张,于是刻意的回避与他正面对视,或者是说话。其实,她是除了和李君之外,与所有的异性相处都是紧张的,于是她的话语很少,故而让他们觉得她异常的高冷!
她总觉得他身上有股说不上来的气质。自从她去了陈远的店里,被门口的那一株盛放着的三角梅惊艳到,以及屋里柜台上摆放着的几盆兰花,她才知道他为什么看上去和那些北方汉子有所不同。他喜欢喝茶,也很懂茶。三番五次的,李君就会拿回来一些茶,说是他给的。
有一回,李君拿着几株三角梅和兰花的小苗回来,说是陈远给的。听说三角梅是特意的放在瓶子里养了很久,长出了根系才让李君拿给她的。过了几日,又给了几袋养殖兰花的复合肥。这一切让她感到欣喜,因为养花,他们之间的交流也多了起来。
她和王宇的生日是同一天。每年的生日,她和朋友们都在一起过。
又一个漫长的冬天过去。一个草长莺飞的下午,她和李君在野外采拾野菜。电话响了,李君拿起一看,是陈远打来的,说是晚上一起吃火锅。那天是她的生日,她不想去,她想和李君在家里过一个安静、只属于他们的生日。这时,李君的电话又响了!这次是王宇打来的。
“喂!哥呀!今天嫂子生日嘛!刚才陈远给我打电话,说是我过生日呢,请我吃饭。我就跟他说今天还有一个人过生日呢,就告诉他嫂子也过生日。所以,他今天请咱们吃饭,晚上准时到啊!”说完,电话“啪”就挂了!
李君无可奈何得看着她,她也知道这个饭局是躲不过去了。
王宇到的晚,李君临时有事出去一趟。包间里只剩下她和陈远,气氛一度尴尬。沉默了好久,还是陈远打破僵局,说是她的花养的好,性格也好……说着话,李君和王宇就进屋了。
说到她和王宇同一天的生日,王宇得意地哈哈大笑,陈远则一脸的羡慕。
夏日的一天里,李君回来递给她一个巧克力。
我从来不吃这东西的,你买它干啥?她把头从一堆票据里抬起来说。
不是我买的,是陈远从俄罗斯带回来的,说是要我拿给你吃。李君躺在床上说。
后来,那块巧克力因为长时间没有人吃,而被扔掉了!
过了一段时间,陈远又让李君拿回来一包巧克力。这次的巧克力是白色的,因为是第一次看见白色的巧克力,她便拆开掰了一块放进嘴里,一股浓烈的香甜,她皱了皱眉,把巧克力放在了一边。
之后很长的时间她再没有和他们聚在一起。后来听李君和王宇说陈远变了。所有的朋友都说陈远变了。陈远变得沉默,而且急着要结婚了!
那天她做了红烧鱼,王宇来家里吃饭。在饭桌上,王宇对李君说:“一直想着,陈远肯定能找一个不错的对象,哥你绝对想不到!他的对象真的……陈远是怎么了?他应该不喜欢这类型的啊!”
她也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能如此轻易的俘获了陈远高傲的心。
几天之后,在陈远的店里,她见到了陈远的未婚妻。他们的婚房已经准备好,婚期将至。
眼前的这个准新娘矮矮胖胖,齐耳的短发梳的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脸因为肥胖而显得臃肿,眼睛眯成一条细线……所有的朋友都想不通,陈远的追求者从来就没有断过,个个年轻貌美,工作也好,为什么他选择了这样的一个未婚妻?
王宇惋惜的对李君说,真是白瞎了一个帅小伙,要是我都不会选择他的未婚妻。他到底是怎么了……
陈远从和未婚妻相识到走进婚姻只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所有的朋友都说,他是为了结婚而结婚,所以对象是谁?一点儿也不重要。
她最后一次见到陈远,是在陈远和妻子从香港度完蜜月回来。
陈远请客,所有的朋友携带家眷到场。她去的最晚。在一群穿着貂皮大衣的女人堆里,身着棉袄的她显得格外扎眼。
陈远还是那么开朗。他把从香港带回来的糖果零散的分发给在场的每一个人。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把每一个人都照顾的很好。人们谈笑风生,推杯置酒。她和那些朋友的妻子们都不太熟悉,于是早早的退场,在饭店的大厅里逗着几个孩子玩耍。
这时,她猛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不是李君。回过头,看见陈远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袋糖,责怪的对她说:“叫你好几声,你都不答应呢!这糖挺好吃的,你拿回去吃吧!”
再三的推让,见她收下,陈远转身进了包间。
后来王宇一边吃着糖果,一边抱怨,这么好吃的东西,才给我们每人几个!给你就是一袋。她微笑着,对王宇说,我也吃不惯这个味道,剩下的你拿回去吃吧!
后来听说陈远跟着妻子去了俄罗斯,他跟朋友们说他不喜欢俄罗斯,不喜欢那里的一切。
又一年冬天,她的三角梅开花了!粉红色的花瓣像是蝴蝶在枝头上跳舞。
2018.2.2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