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那片伤心地

很久没到过那个地方了!

从前就听人说那个地方gui太多,因为那里是三大战役其中一个大战役的主战场。据说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有人会听到田野里一片喊杀声,部队操练声,冲锋号声,枪炮声,嚎哭声,惨叫声……仿佛昔日战场的声音回放。

十八年前工作过的那所学校,就在那个主战场,学校旁边就是陵园。

因亲戚家添了一对双胞胎孙女,昨天去喝满月酒,再次来到这个从前工作过的地方。

曾经在那里工作整整十年,人生中最风华正茂的十年,也是磨难最多的十年。儿子从小学二年级到高二,从六岁到十五岁,我们一直住在那里,他就在那最艰难的十年里成长。

如今离开那里整整十八年了。

去亲戚家必经当年那所学校的门口。现在那个地方变化很大,但依然保留着一些过去的痕迹。公路边一间低矮的平房,挤在整齐划一的商铺楼中间,显得破败寒酸。一眼便认出那是从前的包子油条店,那是当年学校门口唯一一家包子铺,每天顾客盈门,店铺老板早就卖豆浆油条包子发了财,早已在别处盖了几层楼,不知为什么旧店铺还没拆。

包子铺对面就是学校大门,大门也早已变了样 。车子从大门前一闪而过,我没转脸,我不想看它。但是那些封锁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却还是不经意间悄悄地溜了出来。

记忆沿着学校大门向北延伸,便清晰映出通往教工宿舍的小路,小路两边是池塘,池塘边丛生着芦苇和野草,小路尽头,就是宿舍区院子大门,进了大门一直走到最后一排,第一家便是住了十年的房子。当然,那几排房子早已不复存在,被一个私人办的加工厂代替。记忆里的一切仿佛还是在昨天,依稀又恍若隔世。

随着车子快速驶过,那十年的漫长经历,却是迟缓地涩涩地在心中堵塞着,有那么一阵子,似乎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各种滋味,在心中被狠狠地搅拌......

那是一片伤心地,回忆那个地方,心中永远都是五味杂陈。想说爱它不容易,想说忘记,却早已刻骨铭心。在这里的十年,有过甜蜜和幸福,快乐和温馨,眼泪与欢笑;灰暗与光明交替,苦涩与甜蜜相随,心酸伤痛,甚至死而复生,甚至天堂和地狱......十年的经历啊!谁能说的出!谁能理的清!

隔着众多新建的楼房,我看不到我的那个曾经的家,即使看到那里,也早已没有了我那曾经的家。它只存在我的心里,坚固地稳稳地,永远是温馨美好。

闭了眼,依然那么鲜活,那么真切,仿佛离开并不多久;仿佛昨天的欢笑依然在耳畔。那树木依然绿着,石榴花依然那么火红耀眼,三棵高大的石榴树上面,依然高挂着红通通的果实。

无花果树上,依然挂着累累的果子;白头的小鸟,依然会成群地唧唧喳喳飞来,一下一下去啄那香甜饱满的无花果。

儿子亲手栽种的桃树上,枝儿被满树的桃子压得弯弯的,那桃子虽不好吃,但是,看着硕果挂在枝头,很是一种享受。

葡萄的藤蔓,缠绕在高大的水杉树上;水杉树下,是那口用了十年之久的水压井,那井水依然那么清澈甘甜;树下的一片浓荫,清凉惬意,几只小小的矮凳,依然静静地端坐在那里;几个人正在闲坐聊天,打着扑克,开着玩笑;一小筐新鲜的扁豆或是蚕豆,或是青椒,或是小青菜,依然新鲜地等着女主人......菜园里的菜蔬,依然葱葱郁郁,鲜嫩欲滴,瓜果飘香......

这就是我那曾经十年的家,我的语言,也许难以准确描述它在我心中的记忆,那些菜园果树,永远都是那么地清新,不会褪色;门前的小路上,水杉树下,母子俩手拉手,转着圆圈,一首一首地唱那些熟悉的歌;白雪皑皑地冬天,那个小雪人还在咧着嘴在笑,头上带着粉红色的小帽,脖子还围着儿子的方格围巾,嘴唇用红色墨水染得红红的,那个高大夸张的鼻子,是儿子用胡萝卜做成;门前的夹竹桃,花开的繁密茂盛;月季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含羞草边,还围着一群孩子,在逗弄她,让她一次次表演含羞......这一切,依然是那么难以忘怀!!

我知道,生活不可能永远都是阳光灿烂的,我的记忆中,挥之不去的不只是那些和谐和美好,温暖和融洽,许多灰色的记忆也不请自来。

是什么难以容忍我们,难以容忍我们的温馨和谐?是什么原因,让善良和温柔遭遇摧残?

那个难忘的冬天,经历了一些小小的失意和矛盾之后,刚刚去掉了一些生活压力,日子刚刚变得轻松起来,家里开始笼罩着幸福的氛围,工作顺心,孩子聪明优秀,  生活开始舒心快乐......却莫名其妙地,时常会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隐隐约约地,在不经意间,乘虚而入。

不愿去想,但是那些不愿触碰的记忆,仍然张牙舞爪地在心中肆虐.......

  那个冬天的温馨终于被一场人心的恶毒给破坏掉,变成一个 最寒冷严酷的冬天,只记得那一场绝无仅有的人为的磨难,只记得平和宁静的生活突遭破坏,只记得从人间突然跌进地狱的打击.....那一切,已经在心灵中刻下太深的烙印,那伤,岂止是很痛。那个冬天.,最冷最漫长;那段人生,最苦最难熬。一切都熬过来了!但是,记忆中,依然是混乱、惊恐、黑暗、寒冷、孤独、心酸、委屈、眼泪、绝望、心碎、迷茫、孤立、羞辱、谩骂、打击、诅咒、冷眼、白眼、躲避、疏远、遥遥无期的绝望,无休无止的折磨......置之死而后生。也难忘那困境中的信任和鼓励,艰难中的陪伴,绝望中的坚强,分别后的团聚,困境中的喜悦,相拥而泣的悲伤,寒风中一句亲切的暖言,谁曾为我擦去满脸的泪痕?.....


飞驶的汽车,早已把那个地方远远地扔在后面,已经渐行渐远了。收回视线,不知不觉的,双眼早已潮湿;再收回一切的记忆,让自己回到现实,那些不愉快的往事,渐渐地隐退,继而消失......消失了。那些过去的痛苦经历,它没有让我垮掉,除了隐隐的心痛,我的心已经因它坚强。

那的确是一片gui多于人的地方,许多年后回想走过的路,呆过的学校,都能想起一些善良美好的人,美好的事,给人温暖和感动。只有那个gui多于人的地方,任怎么努力去想,极少愉快的记忆,让人感觉舒服的人。

是的,我在那里遭遇过一场人为制造的灾难,度过了一劫。如今我们都过的好好的,而那个整我们的人,早已灭了威风,灰溜溜做人。善良如我,不想说一切都是报应,但事实已经如此了。

一个老友曾说我:你能活下来,挺不容易的。我不仅活下来了,而且活的更乐观更阳光,还会活的越来越好。

苍山十八溪之一阳南溪,从苍山流向洱海,泥沙俱下的溪水,一路历经无数阻挠,曲曲折折坎坎坷坷磕磕绊绊,泥沙逐渐沉淀,水越来越清澈,越来越纯净。就如经历过一道道挫折的人生,反而更澄澈干净 。

四年前和几个旧同事一起吃饭,闲聊时我问他:那些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恶梦一样的经历,究竟是为什么?

同事说:为什么?谁让你们夫妻那么恩爱,孩子那么优秀,小日子过的那么滋润的?就你那孩子树敌多少,你知道吗?别说头头的老婆嫉恨,说真的,连我都嫉妒。我只是嫉妒但我不能害你,因为我们是朋友。你们生活越甜蜜幸福,别人越是仇恨,就那么简单!

“还有呢,还记得当年你们家经常来台湾的亲戚吧?你们的伯父,一个非常气派的老头。那几年他经常在你们家过十天半个月的。我们都以为富翁老头给你们很多钱。为此头头老婆在背后没少骂你们。”另一个曾经的女同事补充说。

或许不止如此,毕竟人性太复杂。

学校大门已被远远甩在后面,就让过去的一切都忘了吧?

儿子不止一次对我说:老妈,你一定要好好地,保重身体,快快乐乐地,因为你还要享福呢!

是的,也许一切磨难不是无缘无故的吧,苦尽了,就会迎来柳暗花明。人生有多少打击就有多少幸运,遭遇多少小人就会遇到多少贵人,总有一种平衡的力量,平衡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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