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道逊的诗

任道逊字克诚,晚年自号坦然居士、八一道人,浙江温州瑞安人,是明朝著名的书画家,明朝“馆阁体”书法的代表人物之一。任道逊十二岁时就因字写得好而被举荐为神童,并到皇宫接受了宣德皇帝的现场考试。宣德皇帝让任道逊现场书写“龍鳳”二字,他一挥而就,法度俨然。随后,皇帝出上联“九重殿上书龙凤”让他对下联,他马上对出了“百尺楼头望斗牛”的下联,让宣德皇帝抚掌称奇。

随后,任道逊入读京城最高学府国子监,毕业后进入中央机关工作,先后历仕正统、景泰、天顺、成化、弘治五朝,为官51年,弘治初年以太常寺卿(从二品)致仕,回瑞安老家养老,弘治十六年(公元1503年),任道逊在瑞安老家安然辞世,享年82岁。

关于任道逊的生平事迹,任家小白前面撰有《任道逊:九重殿上书龙凤  百尺楼头望斗牛》一文,有兴趣的家人请自行前往查阅。

任道逊以书画闻名于世,同时也是当时的诗文名家。他著有《太极心性图说》《集云山樵文集》《集云山樵语录》《归田百咏》等诗文著作,令人十分惋惜的是,这些著作大部分已佚,现在能找到的仅有少量诗文。《四库全书·子部八·画史会要卷四》说他的诗“发为吟咏,皆山林语”,就是说他的诗以山水田园诗为主。从他现存的诗来看,山水田园诗占了大部分。这些诗以描写乡野自然风光、乡村景物以及他自己的退休生活见长,风格恬淡,自然清新。他还有一些题自己所画山水画作的诗,风格也与此相类,有一些诗句颇有意趣,如:“轻舟短屐人来去,谁是家乡是客乡。”“水泛桃花移棹远,云埋芝草入林长。”“棋局几番双鬓改,酒杯载覆一莺啼。”“识得根株无彼此,青山寂寂水悠悠。”等等。当然,他现存的诗歌中,有不少是一些与友人的应答、题赠、悼挽等方面的作品,系应酬应景之作,这里不多说了。

小白要特别说一说的是任道逊的一组奇诗:《四时回文》。这一组诗一共四首,描写他山居生活的春、夏、秋、冬四时景色。任道逊在这组诗末尾留有注文,是这样说的:“四景回文诗,皆以往来顺逆读之。减字五言律。或分截开合读,则七言绝又为五言绝也。”就是说,这是一组七言回文律诗,顺读逆读皆可成诗。不但如此,七言律诗减掉两个字,又是一首五言律诗,顺读逆读也皆可成诗。而且,每首七言律诗又可分解为两首七言绝句,减掉两个字,则变成了两首五言绝句,同样顺逆皆可。我们拿其中一首来解剖给大家看:

《四时回文》之一,写春景,原诗是这样的:

东郭晓来初过雨,辔联吟客共行春。

红桃小院新啼鸟,绿草芳郊远绝尘。

风起暖云轻冉冉,浪生晴水细鳞鳞。

笼烟柳接山横翠,丽日天开锦障新。


我们来进行回文逆读,就变成了这样:

新障锦开天日丽,翠横山接柳烟笼。

鳞鳞细水晴生浪,冉冉轻云暖起风。

尘绝远郊芳草绿,鸟啼新院小桃红。

春行共客吟联辔,雨过初来晓郭东。


我们再把这两首七言律变成五言律,则是这样的:

晓来初过雨,吟客共行春。

小院新啼鸟,芳郊远绝尘。

暖云轻冉冉,晴水细鳞鳞。

柳接山横翠,天开锦障新。


锦开天日丽,山接柳烟笼。

细水晴生浪,轻云暖起风。

远郊芳草绿,新院小桃红。

共客吟联辔,初来晓郭东。

下面,我们再把这四首七律、五律各分解为七言绝句、五言绝句:

东郭晓来初过雨,辔联吟客共行春。

红桃小院新啼鸟,绿草芳郊远绝尘。


风起暖云轻冉冉,浪生晴水细鳞鳞。

笼烟柳接山横翠,丽日天开锦障新。


新障锦开天日丽,翠横山接柳烟笼。

鳞鳞细水晴生浪,冉冉轻云暖起风。


尘绝远郊芳草绿,鸟啼新院小桃红。

春行共客吟联辔,雨过初来晓郭东。


晓来初过雨,吟客共行春。

小院新啼鸟,芳郊远绝尘。


暖云轻冉冉,晴水细鳞鳞。

柳接山横翠,天开锦障新。


锦开天日丽,山接柳烟笼。

细水晴生浪,轻云暖起风。


远郊芳草绿,新院小桃红。

共客吟联辔,初来晓郭东。

这样,一首诗变成了12首诗!另外的三首诗都可以作这样的分解。各位家人可以自己去试试,顺逆、分解后每首诗都文从字顺,意境优美,且每一首诗的诗意都截然不同。回文诗虽然只是文字游戏,历代写回文诗的诗人都不少,都是才华横溢、绣口锦心之辈,但也基本上只做到顺逆皆可的回文,像任道逊这样可以把一首诗做成12种变式的回文诗,小白好像从来没有看过到。把文字游戏做到这样的境界,不是才高八斗并对中国文字有非同寻常的感悟力的人,是绝对做不到的。

【任道逊诗选】

四时回文

东郭晓来初过雨,辔联吟客共行春。

红桃小院新啼鸟,绿草芳郊远绝尘。

风起暖云轻冉冉,浪生晴水细鳞鳞。

笼烟柳接山横翠,丽日天开锦障新。


山外野桥溪外竹,竹连云洞晓迎寒。

潺潺急水流深涧,泛泛轻鸥浴浅湍。

班径雨苔苍点石,绕萝烟树翠遮坛。

攀跻共客闲游乐,境胜题诗和韵难。


年年自咏闲诗赋,远宦游人叹转蓬。

圆颗露凝秋后菊,冷光霞浸水边枫。

船归晚浦渔村近,雁落寒汀蓼岸空。

烟锁半山云漠漠,月明潮起浪生风。


漫漫路绕山围寺,远客行吟独杖藜。

攒剑石峰危岸北,列屏岩障小桥西。

寒光雪映云飘岫,瘦影梅横月印溪。

滩咽水声琴入调,适情诗景好分题。 

(原注:“四景回文诗,皆以往来顺逆读之。减字五言律。或分截开合读,则七言绝又为五言绝也。”)


白莲池

远公凿石岂无由,白业人从何处修。

识得根株无彼此,青山寂寂水悠悠。


翠微亭

何年林麓结幽亭,坐落心醒眼未醒。

若道眼醒心未醒,只堪山色自青青。


玉函潭

五千余卷秘琅函,白玉函封水一潭。

掬水洗开清净眼,诵经身坐百花龛。


自题山水轴二首

乔木阴阴覆草堂,南华几叶送斜阳。

轻舟短屐人来去,谁是家乡是客乡。


出没云烟来去心,两翁曳杖度松林。

行行莫入天台路,正是桃花落涧阴。

题山水小景二律

春雾不作雨,晓来多在山。

野桥无客过,古寺有僧闲。

水落沙平渚,潮来岸出湾。

近村舟一叶,朝去暮仍还。


春雾如云白,峰峦恣吐吞。

野桥依岸稳,田水落溪浑。

山掩前朝寺,林开何处村。

舟行一回首,风景似桃源。


赠胡竹南

竹南风景异,偏称草堂幽。

雨气分来重,山光接去浮。

阴连三径晚,凉作四檐秋。

共看高人节,超然莫与俦。


赠胡松亭

环碧山青映草堂,渔樵同乐不同忙。

两三声鸟境偏寂,四五点鸥机亦忘。

水泛桃花移棹远,云埋芝草入林长。

年来自合超闻见,半卷南华一炷香。


岘西村庄

半亩新居置岘西,到城门外是江堤。

潮声入夜月当午,山色载春花满蹊。

棋局几番双鬓改,酒杯载覆一莺啼。

村庄别有闲区画,种竹栽松与灌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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