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走了。
2019年12月7日(农历十一月十二日)凌晨1点多,我在睡梦中,被我哥叫醒,他告诉我说爷爷走了。
我还以为是在做梦,但很快却又清醒了过来,因为爸爸电话也打过来了,详细地告诉我爷爷走时的情形。
爷爷走得很突然,中午还和我爸妈、二姑姑爹在一起吃饭、喝酒。要吃晚饭的时候,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想去厕所,却未站稳,跌倒在一旁的二姑身上。然后突然发病,呼吸急促,口不能言,在紧急送往医院的途中就已不省人事,只好又送回家里来,没一会儿就咽气了。
我哥当天刚从宜昌到我家,打算帮我们看看新房的装修,此时,却什么也顾不得了。我们连夜订好了宁波到宜昌的机票,是七号晚上七点起飞的航班。我们到宜昌时刚好是晚上九点,又从宜昌开车赶到家里,一路飞奔,到家已是十一点。
此时,家里已经设起了灵堂,道士、响匠都已开始忙碌。爷爷就躺在堂屋正中的棺材里,但他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只有灵前的遗像,安详地看着我们。
爷爷一生命运多舛,出身于贫苦农民家庭,在爷爷五岁时,他的父亲就被国民党拉去当壮丁,从此音讯全无。他和姐姐、母亲相依为命,断断续续读了几天书,十四岁结婚成家,成为家里顶梁柱。后来机缘巧合,爷爷当了民办教师,开始走南闯北的教职生涯。在人民大公社时期,他又放弃教职回到村里当大队长,自此,一直在家务农。终年八十六岁。
爷爷自幼聪慧过人,虽然学历甚浅,但自学成才。多年担任乡村教职,且多才多艺,吹拉弹唱,无一不精,尤其写得一手好书法。就在一个月前,表弟还专程回家,铺纸研磨,请爷爷写了几幅字,并精心装裱、以为留念,不想竟成为绝笔。我哥也于几个月前买了宣纸送回家,打算过年时,让爷爷写几幅字,不想竟成为永久的遗憾。
爷爷教书深得学生喜爱,种地也是一把好手,爷爷种地,从不埋头苦干,总是精耕细作,所以往往事半功倍。农作之余,爷爷自学木匠、篾匠,家里一应农具、家具,均是爷爷亲手制作。甚至我们孩童时的玩具,大多也是爷爷亲手制作,巧夺天工,精巧时尚,常常惹得别的伙伴们羡慕不已。及至年老,爷爷体弱多病,便减少下地,专门在家里编织各种蔑器,由二姑帮着变卖。爷爷编的蔑器,玲珑精致,方便实用,今后恐要成为永久失传的手工技艺了。
爷爷一生热心助人,睦邻友好,自打我记事时起,十里八乡,村里红白喜事,大多请我爷爷去当总管,爷爷主事,逻辑清晰、有条不紊,无不圆满妥帖、皆大欢喜。由于爷爷当过老师,又做过村干部,所以邻里纠纷、亲戚间的矛盾,有时也请我爷爷前去调解,爷爷往往事不避烦、居中调解不偏不倚,有时虽招人埋怨也浑不在意。
爷爷生性乐观开朗、思想开明,紧跟时代,虽八十多岁高龄,但见解、谈吐与年轻人比也丝毫不落伍。爷爷尤喜与人交流,最近几年,他常常早出晚归、走亲访友,天上地下、政治经济、农事家常,无话不谈,对当今时代的好政策、对村里年轻人取得的成就,常常赞赏感叹不已。可惜爷爷生不逢时,不然以他的智慧能力,在当今时代定然会是完全不同的命运。
爷爷一生极为要强,讲究体面,在乎名声。做老师时,要做到最好;当干部时,要做到最好;种地时,也要种到最好。等到老了失去了劳动能力,却依然自食其力,坚决不肯给子女后代添麻烦,奶奶前年去世后,坚持一人独居。就连他这次不幸离世,仿佛都是他精心安排一样,专门选择亲人在身边的时候,而且是突然辞世,根本没有给子女后人照顾他的时间和机会。
爷爷走了,到天堂去跟奶奶团聚了,但爷爷奶奶音容宛在、灵魂永存,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