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飞速驶过,眼角余光瞥见两个女人在露台上喝咖啡聊着天,车水马龙人群熙攘的闹市,因为一个露台、一杯咖啡而多了一种宁静一种悠闲……
学府街,坞城路,十字路口。
这是一家书店,小资情调从台阶、露台、门楣、玻璃窗里隐隐可见的书架上像无形的光映射到周边的角角落落。
踏上台阶,看清书店的全称是“后舍间概念书店”,推门而入,四处打量,从一层到五层,从一层到地下二层,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而怯怯,我像一个盗梦者,唯恐被人识破赶将出去。
上次时间关系只逗留了几分钟,惊讶于一个书店竟然承载了茶室、会议室、青旅、电影院等诸多概念,这里提供了几乎你能想到的各种有趣的阅读方式:卧在沙发里、歪在蒲团上、盘腿在榻榻米上、钻进集装箱、躲进鸟巢,静思遐想、写写作业或从触手可及的任何角落拿一本书去翻阅,除了读书,你还可以在这里晒太阳、喝咖啡、吃甜品、看电影儿、做手工、与朋友聊天、参加沙龙,你甚至可以租个会议室开个会或上个课,更匪夷所思的是,你还可以在只有一间房四张上下铺的青年旅社睡上一晚。我想,这就是所谓的“概念”的意思吧。
走到前台,柜台后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30多岁,白色休闲衬衣,修剪有型的胡须,那种文青气质与书店的气质很吻合,我笑问:“您是老板?” “不,不,这是我们老板。”话音起落,旁边一个正在忙碌的男人转过身来:高大结实、白衬衣、蓝西装、乌黑茂密的浓发,国字脸、高鼻梁、大眼睛,像一个职场精英,与这浓郁到饱满旺盛的小资情调的书店,有些落差。
我说明来意,想和他聊一聊,想写一写他,他礼貌而爽快地答应了,只是他只有周末在太原,我刚好也是周末在太原,他名字里有个“志”字,就称呼他小志了。聊天中知道,他的故事已被《山西晚报》、山西电视台等多家媒体报道,而眼下手头正有几个“意向”在筹划,我们约谈的一个多小时,实在不容易。他的善良让我第一次约陌生人得以顺利进行,这其中的意义不在于一篇可有可无的文章出炉,而是对一颗心的呵护、让她免于唐突和尴尬。
坐定后,我劈头就问:为什么会开书店?
小志不是一个高谈阔论的人,但讲起话来思维敏捷、条理清晰,他是个很清楚对方想要什么答案的人,我想这既得益于他这么多年在体制内与体制外同时打拼所历练出来的沉稳干练,也源于他性格深处与人为善的情商。
小志与人为善,一方面与他的家教息息相关,每每提及父母,溢于言词的是父母对他向善的引导和他深深的敬佩。他说,父母是做生意的,小时候他在家里临街的店里,只要遇到有人拿着重物推着平车路过,父母都会打发他去搭把手帮个忙;另一方面,创业初期他得到过许多人的帮助,2015年5月,他的书店刚装修好开始运营,却遇到学府街修路,好心的房东知道他开书店不易,同时欣赏他开书店的情怀,竟然给他免了半年的房租。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每个人的成功都离不开来自整个社会的善意吧。
小志在大学学的是“金融与证券”,毕业后,为了让父母安心,遵从他们的意愿回老家夏县,进入当地的一个事业单位工作。但不安分的他,骨子里涌动着祖辈们经商的遗传基因,开始和朋友们合伙做起生意,他开过服装店,开过小饭店,虽然没挣到什么钱,但很充实。“大言不惭戏功名,不以成败论英雄”是他签名,这十四个字,从2007年大学毕业,一直跟随他到今日。
后来工作调动到太原,开一家书店,这一大学时期就有的梦想,在这个喜欢读书的大男孩儿的心里又一次破土萌动。
和小志聊天的过程中,一件事一件事的回忆与梳理,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提出与回答,一个念头一个念头的涌动与落实,不得不叹服这个年轻人的行动力。
决定开书店后,他便和朋友开始找房子,最终不约而同看中了学府街坞城路十字路口的这家店,四层商铺,可以设计发挥的地方很多,然而一旦动起真格,起初合伙的朋友纷纷后悔退出,是呀,开书店,真的能挣钱吗?朋友们的撤退,没有动摇小志的决心。因为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行动派。
最初以为几十万的投资最终以一百多万杀青,原本地下一层地上三层360平方米的商铺,在“天才老板”设计下半年后变身成如今上下共七层600多平方米的概念书店。
小志讲起这一切时,沉稳冷静的背后有淡淡的极不易察觉到的得意,而在这一点得意里我既感受到了他实现梦想的自信,也很欣赏他低调处事的态度。
我问小志:那书店挣钱吗?他说:还好,基本上收支平衡。他说他算过,就算书店的客流满了,也挣不到多少钱。他规划五年内回本。小志是夏县人,我们也算是老乡,他问我:你们临猗人怎么说“下午”?我略一踌躇:“后(hōu)舍(shē)”。他说:对了,后舍间,就是取意“下午”。下午,是一种放松状态吧,放松地读书放松地做事放松地追梦。
上天始终是眷顾勤奋者的。小志的书店开张后,没做过一次广告,但几乎每一位顾客都会拍很多照片发微信,更有省、市多家媒体主动找上门为他做宣传,并没有以挣钱为终极目的的书店老板小志迎来了能挣钱的商机——武宿机场看中了小志的书店,为他免费提供场地,邀请他在机场T2航站楼贵宾通道旁开了分店。目前,机场店不仅销售书刊杂志,还提供贵宾服务,小志的客户源从国贸大厦到各家银行不断拓展,一副风生水起的大好前景。与此同时,小志还在筹划改造太原市的邮政零售报刊亭,而再过几年,小志想把他的书店以连锁店的方式开进社区。
上班高峰已过,想到小志只有周末才回太原,除了忙业务,还要陪陪家人,就没好意思再叨扰,临别前,他无意中提到自己上大学时喜欢跳霹雳舞,说着从手机里翻出那时的照片给我看,照片里的他20岁上下,披肩长发,皮肤黝黑,因为面庞消瘦鼻梁看上去更为挺拔,隔着将近十年的岁月隔着手机屏幕,依然能感受到他当年的桀骜不驯。眼前这个穿着西装乍看中规中矩的男人,心里始终住着一个不安现状为梦想努力要成为英雄的狂野灵魂。
诚如小志的个性签名,“不以成败论英雄”,真正的英雄未必成功,却一定是始终坚持梦想,且有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与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