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农药的老人
韩裕平
近日回乡祭祖扫墓,听人说起一个故事,心里除了震惊,除了深思,还有很多东西一股脑儿地涌来,叫人透不过气。
故事说的是一个喝农药的老人。
老人年事已高,八十多岁了,最终没能安度晚年,享受夕阳无限好,反而自己走上了绝路,寻了短见。一瓶要命的毒药穿肠过了。在那个静寂无人的夜晚,在清冷的月光下,毒药被老人像喝矿泉水一样,咕咚咕咚喝下了肚,然后,身体变冷了,等到天亮,人已经断气多时,身体冰冰凉,并且僵硬像木头了。
老人就这样去了,到另一个世界陪老伴儿去了。
老人变成一堆土,成了一个土馒头,在山坡向阳的地方,或者,在树林光照还好的地方。
老人走在九泉路上,身体轻飘飘的,像一片树叶子,他却走得跌跌撞撞。
老人老泪横流,拄着拐杖,那泪水最后顺着拐杖流了下来,落到地上,竟然是血。那种鲜红色,酷似夏日的火烧云。
老人走着,走着,就像走在云雾之上。
别了,人世间的一切。别了,老屋顶的袅袅炊烟。
原本,老人还想再多活几年呢,可是不成,活不下去了,愣是活不下去了。一个个孤独凄清的夜晚,他像一个影子一样在屋里打转转。那么多的房屋,却空无一人,他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时不时地,老人就感觉老伴儿在呼唤他,那声音好像来自床底下,可是他到床底下了,那声音又跑到了衣柜里,等他打开衣柜,看见老伴儿的衣服还在,眼泪就像一条黄褐色的虫子,一点一点地爬了出来。他正发呆呢,戳着像个树桩,那声音又换了地方,似乎跑到了墙角,等他踉踉跄跄跑到墙角,恍恍惚惚地,却感觉那声音来自老鼠洞。老伴儿在那个洞里呼唤他,怎么,难不成老伴儿变成了一只老鼠么?
这样寡淡无味的日子,一天一天又一天,一年一年又一年。
早些时候,原本还有一条狗陪着老人呢,可是前不久,那狗不知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口吐白沫,双腿一蹬,翻翻白眼,死了。老人好伤心啊,就在自家菜园里挖了一个坑,含着眼泪,把那老狗埋了,还砌了一座坟。
那是一座狗坟,是一个土馒头,或者说是一个土包子。
那条狗跟随老人好多年了,看起来也老得不成样子了。以前,那是一条癞皮狗,流浪狗,后来,老人给它一个家,还给它一个名字叫飞将军。多好的名字,多好的狗呀!记得那些个夏天,火烧云布满天空,老人坐在院儿里,抽着叶子烟,一边悠闲地看那云,老狗就趴在他脚边,不一会儿,整个天空就着了火,老狗的身上也着了火。
然而,现在老人去了,去找老伴儿,去找他的狗了。
怎么,老人无儿无女么?
不,老人儿女成群,大大小小七八个呢。然而很不幸,老大老二老五相继去世了,一个是肝癌,一个是肺癌,一个是肠癌。其余几个成家立业了,有的在城里,有的背井离乡,外地打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还有好多时间去陪伴老人,照顾老人呢。人都说父母是神,父母可以养活七八个子女,子女是人,七八个子女却养不活一个老爹一个老母,是吗?不是,如果我们做子女的,常回家看看,也是可以成神的,哪怕是个小神,那也是神呢!
常回家看看吧!希望这样的悲剧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演呀!人心要暖不要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