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一到,夏的旗帜便高悬于天穹。
骄阳如灼烧的铁饼悬于半空,热风席卷如浪,裹挟着刺眼的亮光与灼人的温度,疯狂扑向大地。
蝉声高亢而嘶哑,恍如烧红的铁丝烫在耳膜上,令人无处可逃,亦无处可藏。
在酷暑的包围圈中,人间烟火仍顽强地延续着生命滋味。
绿荫下,老人摇着蒲扇,悠悠重述着那些久远的故事;
街角处,卖瓜人刀锋上流淌出凉意,瓜瓤红艳欲滴,十分诱人。
民间️有着小暑时节晒冬衣的习俗,一是让盛夏的骄阳驱走藏在冬衣里的晦湿,二是为下一个冬季储备一些暖意。
烈日下,当厚重的冬衣棉絮被抖开,尘埃在光柱里飞舞,碎屑时光被烈日抚触,每粒尘都驮着些往昔的日子。
暑之晒霉,原是平常日子里,那些容易被遗忘的光阴,阳光与温度总会激活它们。
当暑气蒸腾,蝉声如沸水般滚烫于耳根之时,人们便自然与水亲近。
孩童们跳进小溪、水塘、泳池,刹那间水面碎成无数星光月色;
傍晚,人们江边纳凉,穿着凉拖踩水,看水面浮荡着晚霞的余烬,又随着水流揉碎成金闪闪的光点。
在夏的炼炉里,水是光阴赐予人间的精灵,温柔而抚慰。
小暑的日光,灼热中却饱含深意。它猛烈地炙烤着大地,将时间延展得如金丝般绵长。
古语说:小暑大暑,上蒸下煮,炽热的熬煎之中,似乎又藏着从容的延长感。
我知道,“时夏方长”并非只是日晷刻度之延长,也是岁月在炎炎烈日下,被拉长延展的韧性。
夏日的漫长,并非日头脚步的迟滞,而是在熔金铄石的光阴里,自凿出的一条通往清凉的生命通道。
在烈日如火的蒸腾中,生命被铸成更为柔韧的长度,它既在骄阳下曝晒着过往,亦在深情里沉淀着未来。
这灼热而悠长的夏,在万物与时间的激荡中,正将有限之日,熔炼得无限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