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过鎏金的大地。沉甸甸的麦穗摇摇欲坠,麦子挺直了身板儿,在飒飒的风中以树的姿态站立,任凭风吹雨打。
这是个闷热的午后,冬子一头扎进电脑的世界,玩的不亦乐乎。
‘’冬子,时间到了,别玩了,电脑该休息了。’在妈妈的催促下,冬子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虚拟的网络世界。向窗外望去,走出客厅时调皮的给妈妈做了个鬼脸。咯咯的笑声银铃般消失在空气中,渐行渐远,谁料这一去竟成了永别。
当母亲再次见到儿子时,是在村外的一处水塘边,被几个大人刚刚拖上岸。冰冷的身体,停止跳动的脉搏。这一切让娟子在深深的自责中彻底的崩溃了。那个往常在众人眼中一向穿着整洁、素净的女人。一夜间篷头垢面,神情恍惚,嘴里不停的叼念着‘儿子,你在哪?回家吃饭了’。围着村子不停地喊,从南头到北头,从东边到西边。却未曾踏足过那片水塘。‘’疯了,疯了。”大家都在议论着娟子。只有丈夫刚子深信娟子只是伤心抑郁而已,她没有疯,一定没有。
小刚揣着仅有的积蓄,开始带着娟子踏上了四处求医的路道。从县城到省城,从小医馆到大型医院。从神医到专家,一路诊断下来。最终到得到的结论是:(精神分裂)。小刚没有气馁,面对失去儿子的痛苦,妻子得病的无奈,他没有放弃。选择了坚强。
为了能更好的照顾妻子和4岁的女儿,只好放弃了在外四处奔波的生活。承包了十几亩地,种上了核桃树。闲暇时,在附近打些散工维持生计。
娟子的病情时好时坏。长期的药物治疗,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还欠下了一大笔外债。家徒四壁,唯一剩下的只有这座在寒风中瑟瑟颤抖的五间青砖瓦房了。治疗很难再维持下去。这时,小刚决定卖掉房子。亲朋好友劝小刚,房子可是一个家的根基呀!况且,医生也说了,这种病能完全治愈的机率很低,两年了,小娟的病情也没见好转。
固执的小刚坚持,只要有希望,哪怕是1%的希望也要给小娟治疗。孩子是他的命,妻子同样也是他的命,孩子走了,妻子的病绝不能放弃,他们是一家人,他们的命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
小刚曾是个苦命的孩子,三岁父亲去世,五岁母亲改嫁,自幼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初中毕业后和邻居一起南下打工,因身体弱小,无数次被拒之门外,最后一位安徽籍老板接纳了他。给了他人生中第一份工作“饭店洗碗工”。南方的冬天虽然没有北方的冰天雪地,在最冷的时候,手整天在水和化学制剂中浸泡。对于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而言,也是难以承受的,小刚咬紧牙关挺了过来。挣到的第一份工资寄给了爷爷。爷爷高兴地打电话说‘孩子,干活和做人一样,一定要踏踏实实的,一步一个脚印,这钱给你攒着将来娶媳妇用’。
在21岁那年,在朋友的介绍下,刚子认识了小他一岁的娟子。娟子的纯朴善良;刚子的正直坚强;都被对方所欣赏,深深的相互吸引着。他们很快确立了恋爱关系。娟子把这件事告诉了家人,遭到了母亲的反对。
母亲说:“娟子,我们不是嫌弃他家里 穷,只是他父母不在了,我和你爸身体又不好,以后带孩子做 饭会很辛苦,谁来帮你呀!”可是,娟子说:“只要我们真心相爱,相互理解,就能战胜一切困难。”
看着女儿坚决的态度,父母只好同意了。只要了少许的彩礼钱,给娟子添置了几件新衣服。出嫁时,父母陪送了2万多元的嫁妆。婚后,两人过起了甜蜜的幸福时光。物质上的贫乏和生活的艰辛始终没有战胜他们精神世界的富有,那就是爱,彼此给予对方的爱。
现实生活是残酷的,但是,也总会在不经意间为努力坚强的人打开一扇窗。娟子得病的第四个年头,在刚子长期细心的照顾下,娟子的病情有些好转的迹象,有时还能安静下来一会,听刚子和她聊天,但是,她的眼神仍在迷茫的世界中游离。有时看着女儿眼中含着泪花,伸手慢慢地把女儿搂进怀里。可是,好景不长。
一天,刚子从地里干活回到家,家中显得异常安静,没有往昔对儿子的呼喊声,没有唱歌声。娟子不见了,这个念头立刻闪现在他脑海里。刚子疯一般在村子里寻找,逢人就问,了无音讯。就这样一天两天……过去了,方圆百里始终寻不见娟子的踪迹。时间久了,有人说,娟子坐车向县城方向去;。也有人说,一个陌生男子把她领走,不知去向了;还有人说,娟子也许已不在这世上了。各种议论和猜测纷纷而起。只要有一点点的线索和蛛丝蚂迹,小刚都不会放过。可是,老天似乎总爱一次次的给小刚开玩笑。每次都是失望而归。小刚继续在一天天的期盼与寻找中度过。他盼望着,盼望着某一天的早上他突然醒来,娟子正坐在他面前呵呵地对他笑。即使他的笑显得那么不协调,不自然。但是,他也希望那是真的。妻子能真的出现在他面前。
一天,邻居兴冲冲地跑来家里来,一进门就对小刚说,快打开电视看看。在本地的电视新闻中一位邋里邋遢的女子正坐在马路边,手里捧着从地上捡来的半块馍头大口大口地啃着。身边还放着好心的路人送的矿泉水。周围挤满了记者和围观者。是娟子,没错。瞬间,一股心酸的暖流注入了心房。
回到家里,刚子用湿毛巾轻轻的擦拭着她满脸的灰尘,又帮她整里好凌乱的头发,她毫无反应,只是一直盯着桌上的那张全家福,久久发呆,下一刻却又呵呵地傻笑起来。一切对她而言,恍如隔世。这时,刚子看着娟子眼泪掉了下来。娟子的情绪也变的喜怒无常。一会把锅碗瓢盆扔到地上,摔的粉碎。一会高举着手,在屋里又唱又跳。吓的女儿躲的远远的。此时的娟子已经疯了,真的疯了。岳父岳母每次来看娟子,看到刚子这么辛苦,也曾多次表示要把女儿接回自己家里照顾,但是,考虑到二老年事已高,身体欠佳。婉言谢绝了。在他心里始终有一个信念:无论以后的路多么艰难,他都要带着娟子一起走,决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