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一个人的初恋是一个人永远也无法磨灭的痕迹,哪怕曾经放下过,坦然过... 它就像路旁的紫藤兰,在你人生的道路上静静开放,独自枯萎,像是低到了尘埃里。
容若静静地驻足,任雨水打落,嘴里喃喃道:到而今,独伴梨花影,冷冥冥,尽意凄凉。愿指魂兮识路,教寻梦也回廊……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容若记得是那么清楚,清楚到回忆时都觉得残忍。
容若躺在藤蔓下,用两本古书枕着头,侧身躺着,微风吹开了两页,上面写着“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这样和那时的天空一样清澈明朗的句子。
表妹一面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面耐心的在绒毛般柔软的草丛里拾起紫藤蝴蝶形的花瓣,动作小心而慎重。她笑着说要做藤萝饼,让紫藤花在嘴里绽放。容若侧身看着,阳光透过藤蔓照在那天真的笑容上,不经意间两人的目光重合了起来,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定格一般...
那个下午他们彼此聊了很久,拉拉杂杂的,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记得最后一个话题是:在最好的天气里,你都会做些什么?表妹托着腮望着他。
少年不假思索“读书”
“读书累了呢?”表妹问。
“骑射”
“骑累了,射累了呢?”表妹又问。
冬郎答:“读书”
“又读累了呢?”表妹又问。
“骑射”
看到表妹一脸愠色,少年才小心翼翼的问到:“那你呢?”
成年后的容若恍惚记得,那时候表妹的脸上仿佛掠过了一抹不可查的红晕,她迟疑了好半天,然后咬文嚼字地说:“清风朗月,辄思玄度。”
“清风朗月,辄思玄度?”冬郎低声重复了一遍,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他知道,这是《世说新语》中的一则故事,说的是刘真长和许玄度的一段交往,意思是说,每逢清风朗月的时节,就不免想起玄度来。
少年有些发怔,表妹低头不语,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清风朗月,辄思玄度”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在叹息命运无常,繁华易逝么?还是忧伤聚少离多,不能长相厮守么?
几年之后,成年的容若才能确定这句话的背后的含义。是的,是在叹息命运无常,繁华易逝;也是在忧伤聚少离多,不能长相厮守;这些原本只是揣测的含义后来竟然一一应验了,但表妹说就这句话时,只是在回答方才提起的问题:在最好的天气里,你都会做些什么?
她常常思念,她说,在最好的天气里...
这只是青梅竹马的一瞬,很快的便随风飘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