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客》故事集的作者是 安·比蒂,它讲述了一座城市里一群疲倦的人的故事。
他们在疲倦地追逐生活,在疲倦地感知爱情,在疲倦地消耗人际关系。
十五个短篇故事彼此独立,它们孤立地叙述这各自角色的故事;连起来读却隐隐能感受到它们相互呼应。
作者通过对这群迷茫人群的生活状态的书写,反映了美国中产阶级精神上的失落与挫折。
作者简介
安·比蒂(Ann Beattie),1947年出生,美国短篇小说家,与雷蒙德·卡佛齐名的“极简主义”大师。
她经历了动荡不安的60年代,人们疲倦而懒散,因而她的小说里的角色形色各异:瘾君子,嬉皮士,长发,流浪者。
安·比蒂的小说里有很多省略,这种省略正正是给读者填补的自由空间。
葡萄今天分享《纽约客》里三个印象比较深刻的故事:《柏拉图之恋》、《弗蒙特》和《下坡路》。
《柏拉图之恋》-我们选择怎样的生活
我认为《柏拉图之恋》不是一个爱情故事,它展示了人生路径的抉择,借着一段短暂的精神伴随关系为依托。
《柏拉图》里主要有三个人:埃伦(为了离婚走上讲台的高中音乐老师)、埃伦丈夫(追求实际利益的律师)、萨姆(华盛顿大学三年级学生)
小说里最耐人寻味的就是数公里外摩托车上女孩的回头微笑。
埃伦坐在前夫的车子里,他们在买菜路上,一辆坐着一对男女的摩托车开得飞快,在他们车前冒过,又忽然消失。前夫咒骂飞车男女。数公里外摩托车上女孩的回头微笑。
我们不知道摩托车上的男女是谁,我们不知道摩托车的女孩是不是真的回头笑了,我们不知道女孩是不是在嘲笑车里两人的懦弱和不自由,一切可能是偶然可能是必然。
这三个人的故事,展示了三种不一样的生存状态:
埃伦丈夫媚俗的生存状态,经济利益至上,物质至上。任何有利用价值的东西都不能放过。
埃伦在离婚后,与萨姆幻象式的关系后,保持着不满现状患得患失的状态。她是疲倦地追逐生活的人,她为了自由离开了没有爱的婚姻,她在为了自己和自己拉扯挣扎。
萨姆是背叛生活常规的典型,他本来想考法学院,发现了个人之力绵薄,梦碎无声。他索性骑着机车一路向西,感受温度变化,丈量四下风光。
埃伦与萨姆柏拉图式的精神关系不是爱情,埃伦于萨姆而言不过是年长的同住女老师,而萨姆于埃伦则是打开了她生活抉择的一个机关。他们不是一路人,埃伦踏出了家庭的门,回归下一站固定的日常;萨姆从放弃考法学院那一刻化身为一种自由的精神象征。自由与非自由之间只能有短暂的缠绵,各奔前程。
我们会是故事里的哪个角色?不禁脊背发凉。
《弗蒙特》-人与人之间的记忆
《弗蒙特》讲述了一段三角关系:“我”与前夫大卫和现任诺尔之间的故事。
诺尔是一个妻子出轨的可怜男人。
“我”与大卫有一个女儿贝茜,大卫决定与“我”离婚。后来“我”与诺尔交往了。
“我”与诺尔前往弗蒙特去看望朋友:这也是庆祝共同生活的假期。
故事精彩的描摹了人与人之间微妙的高低关系。
“我”与大卫之间,大卫总能胜过“我”,他是关系的主导者。
"我"与诺尔之间,“我”总能看到诺尔的缺点,“我”是主导的一方。
安·比蒂通过这个故事,表达了一种讽刺的可能性:人与人之间从来没有完全对等。你我之间,必定有上下之分。
什么东西抹平了这种可能的棱角?是无常世间里的爱。
“我”开始自责在人际关系中的咄咄逼人。诺尔承认生命中没有一个女人爱过他,“我”在挂断电话后反驳了这个观点。后来,“我”舍弃了纽约的生活,与诺尔搬到了弗蒙特,只因为弗蒙特的生活让他快乐。
诺尔爱上阅读,是因为“我”曾经在一个雨天里说“我看见自己死在雨中”。(海明威《永别吧,武器》里的对白)从前诺尔只看报纸社论,他不读小说。在后来搬到弗蒙特的这个冬天,他从布劳提根读到博尔赫斯,从但丁读到马尔克斯和卡夫卡。出于一种不甘,诺尔爱上了阅读,他通过这种方式来努力弥补自己与爱人的差距。
《弗蒙特》字里行间都错落着世间的各种无常。
“我”偶尔回忆起六七年前与大卫的热恋期,看着旁人的车祸大卫紧紧地按着她说“要是你出了什么事...”,爱难得真挚,可是也来去匆匆,六七年后他们平淡地和平离婚。诺尔在经历妻子离开的挫折时也想过吞安眠药自杀,最后还是害怕了,去了急诊。
一切跌宕起伏的感情可能终归平淡,惊涛骇浪都化作记忆里的涟漪。人生的轨迹是无法预测的,我们绕了一圈又一圈的路,都是回不去的,只能偶尔怀想。
《下坡路》-沉寂的消耗
第三个分享的故事讲述了一对夫妇的情感波澜,妻子发现丈夫出轨。
安·比蒂文字的魔力在于她在讲的故事都是世俗而不俗套,讲生活又高于生活。
《下坡路》充分体现了作者的极简主义,以极短的篇幅地书写了一场婚姻悲剧,风平浪静背后暗涌流动。
夫妻之间你不言我不语,相互消耗最后的关系。
现代人的沟通隔阂暴露无遗,我们都理所当然地在冷漠中将最后的关系燃烧殆尽。
我不由回想起无数次的“有空再聚”,我们都习惯了不说再见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