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玲住在老家后街口附近，屋门口有高高的青石板垒成的台阶。

当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心里就被惊艳了一下，觉得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孩儿，那样清秀的一张脸上，笑起来还有一对漂亮的酒窝。

看见她的脸就像看见了一朵清丽脱俗的花一样让人赏心悦目。虽然我也是女孩子，可看见如此好看的玲，禁不住也被深深地吸引了。

看见她的机会很少，因为我们村子很大，我们的房子相距甚远。有时候我会幻想和她做朋友，那样我就可以经常看到她了。

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生活在各自的圈子里，完全没有交集。

有一天，村子里来了一个照相的，在村子里四处转悠招揽生意。我从小学操场经过的时候，正好碰见玲在那儿照相。

我有点兴奋，定定地站在那儿，看着玲手里捧着一大束塑料花，在那个照相人的指挥下，摆着各种造型。

最后，玲坐在那个照相人的摩托车上，秀气的脸斜倚在捧着的花上，双颊露出浅浅的微笑，一对酒窝溢满了甜蜜。

“好了，不要动，就这样……”照相的人躬着腰低着头，选好角度，咔嚓按了快门。

玲的脸真好看呀，比花朵还要娇艳，我一眼不眨地盯着她，心里暗暗惊叹道。

那时候我好像刚上小学一两年吧，而玲应该还没有上学。

再一次看见她是上了初中后。是春天的季节，玲剪着秀气的短发，头上戴着一个当时很流行的宽宽的白色的发箍，和几个女同学一起走在校园的林荫大道上。她的脸犹如清水出芙蓉般的清丽，在那几个女生当中特别显眼，鹤立鸡群。

这时，我瞥见站在教学楼门前的一个新调来不久的年轻男老师正满面微笑目不转睛地看着玲，玲觉察到了老师的目光，不好意思地与老师对视了几眼。

上天是多么眷顾玲啊，给了她天使般美丽的面容，走到哪里都是耀眼的焦点。她班上一定有好多男生暗恋她吧，当时我想。

最后一次看见玲，是在我结婚有了小孩后。一次回老家刚好碰到村里搭台唱大戏，黄昏的时候我去戏场看热闹，竟意外见到了回老家看戏的玲。

听人说她嫁到了镇上，男方家条件不错，有两处房子。

她怀里抱着她的孩子，正满面笑容地与熟人打着招呼，有说有笑。她的脸还是那么清秀，可是在我的眼里，好像不再那么夺目耀眼了。

原来她的人生和我们这些普通女孩也没有什么不同呀。我的心里忽然有一丝遗憾，又有一点失落，不知道为什么。

                          二

我对凤最早的记忆，还是在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

记得有一次同学议论说凤长得很标致，皮肤真好呀，又滑又光亮，就像剥了壳的鸡蛋。

我对她本来没印象，可自从有人这样评价她后，我便注意了一下凤，发现确实如此。她的脸型是鹅蛋形脸，五官生得立体端庄，深邃的眼睛透出一丝大家闺秀的气质。

那时的凤好像很成熟，个头也比我们高。有人向她取经，问她皮肤如此光滑的秘密。凤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年四季用井水洗脸，连冬天也不例外。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丑小鸭，我也想变成像她那样的白天鹅，拥有光滑如玉的皮肤。我把她用冷水洗脸的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此后，无论春夏秋冬，我都一直坚持用冷水洗脸。大冬天的日子，水缸里的水冰凉刺骨，冷得我直打哆嗦，可是一想到凤那紧致光滑的皮肤，我就变成了勇士，再冷也不怕了。

小学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凤。成年后当我们还待嫁闺中时，就听说她早早嫁到了隔壁的镇上。

有一年村中几个伙伴相邀去镇上玩，回家经过一条街道时，有人说凤就是嫁到了这条街上，是门面房，在做生意。

隐约记得这条街的门面都是些比较古旧的木质结构的老房子。当我们经过一处门面时，有人指着这间屋子说，凤好像嫁到了这户人家。

我站在那儿，探头往里面看，我很想知道凤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是不是过得很幸福。

我竟然看见了凤，她站在一个宽大的案板前，手里拿着一把尺子……似乎听到有人说她会裁缝手艺……她身段窈窕，依然美丽端庄，站在那个古朴幽深的屋子里，浑身散发出古典美女的气质，真的就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这幅场景是真实的还是我事后臆想出来的，我已傻傻分不清。我只记得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能有如此福气娶到凤呢？

                            三

好多年过去了，我老了，她们也应该老了吧？不知道她们现在变成什么样了，是不是一直过着幸福的生活？

她们，那些花儿，虽然和我从未有过交集，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谁又能否认呢？她们曾开在我心上，惊艳了岁月。

而我呢？在花一样的年纪，有没有曾开在别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