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宥之在酒楼二层的雅阁间与好友观长安,嬉笑打闹间,折扇从楼窗摔落打中了一位红衣姑娘的头。
【1】
我捂着脑袋捡起那把折扇,展开是明晃晃的“徐宥之”三个大字,我不觉有些好笑,谁会把自己的名字题在折扇上?
正巧折扇的主人已然下了楼。
“在下的折扇误伤姑娘,实在抱歉,不知姑娘能否将折扇还于在下,在下还……”
他话未说完便与突然抬头的我四目相对,我看着徐宥之白衣飘飘,面如冠玉的脸上一双多钱的桃花眼总是似笑非笑。
哎哟,真是冤家路窄啊,这不是徐家寨寨主
吗?
徐宥之同样也认出来了我,咬牙切齿的笑道:“云初寨寨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长安城的酒楼下,一位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的白衣公子定定的望着红衣猎猎的漂亮姑娘,才子佳人,行人纷纷侧目。
我也没有想到我会再见徐宥之。
【2】
我是当朝三公主,在我父皇的勤政之下,国泰民安,海晏河清,已经没有土匪的存在了。
眼看着土匪这个物种即将灭绝,我很是惋惜,为了保持身份的多样性,我亲自带头落草为匪了。
我云初寨的女子兵在陶然山上赫赫有名,而徐宥之就是我一统山头的最大阻碍。
那日两寨一言不合,兵戎相见,在我骑马舞大刀的势头之下,徐宥之作为寨主骑着小白马姗姗来迟,还递出一个糖人问我要不要吃。
这简直就是羞辱!
“你拿糖人这劳什子的东西给我干嘛,看不起谁呢?这是哄孩子的,我可是土匪!”
徐宥之闻言笑的爽朗肆意,两颗小虎牙可爱极了。
“公主……咳……土匪也是孩子啊!”
我恼怒,挥刀砍断了糖人,大刀随后在我手中打了个旋,刀刃直抵着徐宥之的脖子。
“让出山头!”
徐宥之依旧不咸不淡的笑道:“素闻云婉姑娘温柔似水,怎还舞得了大刀呢?”
呵,试问整个陶然山谁不知道我云婉剽悍凶猛,这话说出来是想要笑死谁?
我刀锋又逼近了些,就听徐宥之又淡淡道:“看来是徐某多想了。”
“……行,够坦诚,我敬你是条汉子,本公……本寨主给你指条明路,要么你现在让出山头,要么本寨主亲自送你上路。”
徐宥之笑了笑,翻身下马,一步一步逼近我,我的刀锋自始至终都抵着他的脖子,他浑然不觉,“徐……徐宥之你要干什么?”
他离我很近,我后背直抵着墙,退无可退,近到可以清楚的看见徐宥之脸上的细小绒毛,和那双漾着一汪柔情的桃花眼。
心动一刹,一眼万年。
徐宥之笑着闭上眼,嘴唇贴近我耳畔,热气喷洒在我的脸上,我的脸红的像是煮熟的虾子。
“寨主动手吧,宥之的棺材想要红色的。”
“呸,骚包。”我一把推了徐宥之,定了定神,“一个大男人还要什么红色的棺材。”
徐宥之很是不羁的舔了舔那颗小虎牙,“寨主不是喜欢红色吗?若是宥之连棺材都换成红色的,寨主是不是也能喜欢宥之?”
什么虎狼之词?
“呸,登徒子!”
我上马调头带领我的女子兵回云初寨,走了很远还能听见徐宥之的笑声。
这是我和徐宥之的第一次交锋,可以说是打了个平手,但我总觉得惨败,溃不成兵。
【2】
第二次见徐宥之是在诗词会上。
江湖虽是策马耍大刀,提酒执长剑,可每年逢秋也会举行诗词秋会,让大家附庸风雅,图个乐呵。
好死不死的,我就在这次诗词会上遇见了徐宥之。
诗词会只会邀请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侠士或是皇室贵族,我云婉武功再不济也是当朝三公主,可徐宥之武不出名,文不斐然,也没有什么权贵傍身是怎么进来的?
我在他身旁又见到了那日酒楼上与徐宥之在一起的公子,我这才认出他是平王侯府世子。
看来他是跟着平王侯府的世子进来的,真是没想到,徐宥之竟也能结识这般权贵。
我朝世子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拆穿我。
他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
我再朝徐宥之望去只见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笑的一脸了然。
好似看透了一切,又好似什么都没看透。
来参加诗会的还有我的死对头,尚书家的嫡女曲梦瑶,对,就是那边一身紫衣正瞪着我那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徐宥之身上。
大抵是我看错了吧,徐宥之不过一介匪寇,按她曲梦瑶攀炎附势的性子,看的应该是询荣世子。
本来这曲梦瑶来参加诗会倒也没什么,可我偏巧被安排在她身边,她有意无意瞥向我这,诗又与我极其相似。
在我吟完诗后,曲梦瑶的诗让夫子皱了眉头,曲梦瑶解释说是文笔相似,文学多半如此。
真是82年的龙井,老绿茶了。
我未出声,却见徐宥之站起来为曲梦瑶说话。
“怎么别人的诗你们不说是抄袭呢?曲姑娘的诗不就是和婉婉的撞了十几句嘛,你们就不能装作听不出来吗?”
噗,这哪是在为曲梦瑶说话啊,这简直就是把曲梦瑶的罪名给坐实了。
我太过高兴,也就忽略了他话中过分亲昵的婉婉二字。
诗词会结束后,我提着酒与桃花酥上了屋顶,徐宥之正坐在屋顶看日落。
他接过点心时一脸诧异,“怎么不是芙蓉糕啊?”
我有些惊奇,“你也爱吃芙蓉糕?”
“不爱吃,但我知道婉婉爱吃。”
我耳朵尖一烫,有红又热,他怎么知道我爱吃芙蓉糕?
徐宥之见状又笑了起来。
“婉婉怎么那么爱脸红啊?这有什么,我何止知道你爱吃芙蓉糕,还知道你嗜甜,爱吃糖人,喜欢桂花酿,爱戴红绡……”
我脸红的更厉害了,所有喜好习惯皆被他言中使我恼怒的很。
我不禁回嘴反驳,“谁说我爱戴红绡了?戴什么红绡,我云初寨的女子都是骑马耍大刀的。
登徒子,你若能赢了我,这酒便给你!”
徐宥之笑了笑,望我的眼睛像是盛着初化得雪水,我一个不慎便会溺死其中。
三个回合下来了,我与徐宥之仍旧是平手,不同的是,我气喘吁吁,再无力气,而徐宥之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我恼怒扔下大刀朝他扑去,他一个侧身,我直直的从屋檐上跌落,“婉婉!”
我只觉得腰身一紧,便见到了徐宥之正抱着我下落,一双熠熠的眸子灿若星辰。
我突然就不那么讨厌徐宥之了。
“徐宥之,要不咱俩拜把子吧,娶妻随礼,去世坐席,我一样不落。”
话音刚落,我们就着地了。
徐宥之笑着刮了刮我的鼻梁,一脸的宠溺,“你可拉到吧,拜佛怕是都拜不明白,还拜把子。”
男女授受不亲,他怎么碰我啊……
我脸又红了。
【3】
自那日起事便常常与徐宥之待在一起,酿酒赏花听戏文。
不知为何,徐宥之每天上午都会消失一段时间,但是回来都会给我带上芙蓉糕,糖人,或是街边有趣的小玩意。
他从未问过我家在哪,为何为匪,父母是谁。
日子就这样安稳顺遂的过着,直到我收到父皇的来信,要我即刻回宫,他已经传旨将我许配给丞相了。
我接到圣旨的时候,想哭却又偏偏掉不下来眼泪,攥着圣旨跌跌撞撞的跑起徐家寨找徐宥之。
我将圣旨塞给了他,告诉他我是当朝三公主,求他带我走,可他只是一脸心疼的抚去我脸上的泪水,让我安心待嫁。
我心如死灰。
“徐宥之,你是不是怕了?”
“臣为公主,从未怕过。”
我太过难过,完全没有听进去,也没有注意到他话中这个“臣”。
罢了,既然心上人都不乐意娶我,那么嫁给谁不都无所谓了吗?
我失魂落魄的回了宫,翠翠是我的贴身婢女,一路上都在对徐宥之骂骂咧咧,然后给我擦眼泪,说要让驸马带兵平了徐家寨。
我想要答应,却又舍不得。
大婚那日,铺天盖地得红。
我带着凤冠,穿着京城最好的绣娘绣的嫁衣,金丝银线,凤穿牡丹,这嫁衣真真是漂亮极了。
然后在新房等着新郎。
他推门而入,迎面只有淡淡的酒气,还有木槿花香,这木槿花香我也曾在徐宥之身上闻到过。
我自己掀开了盖头,见到一脸笑意的徐宥之。
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此时满眼都是我,只有我。
“婉婉,这是京城最好的绣娘绣的嫁衣,在我还未创立徐家寨时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偌大一个陶然山,却偏偏坐落在我云初寨附近的徐家寨?
还是能够和询荣世子结识,能够进出诗会?
亦或者得到了曲梦瑶的青睐?
原来朝中落草为寇的不止我一个人啊。
我恼怒的咬了咬徐宥之殷红的唇瓣。
“所以你早就开始撒网谋划了,直到现在要收网了,才让我安心待嫁?”
“我的傻婉婉,在听闻你落草为匪后,我便谋划了这个计划,做丞相是为了你,落草为匪是为了你,一切都是为了你。”
所以说每天上午徐宥之都要消失一段时间是去……上朝去了?
唔,我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人已经被推倒,软成了一汪春水了。
婉婉,所有的久别重逢,都是蓄谋已久。